她的聂宇晟,在这一刹那,就像十余年前那个踏着落花而来的少年,重新劈开时空的阻隔,再次亲吻着她,就像所有的往事重新来过,就像他们从来不曾分离,就像生命中最契合自己的一部分,就像最初失去的那一半灵魂,重新找了回来。
那样令她难过,她哭得抬不起头,他抱着她在狭小的空间里,像哄一个小孩子,不知要怎么样抱着她才好。她抓着他脖子后面红绳的那个结,只是号啕大哭。这么多年来,她受过那样多的委屈,这么多年来,她吃过那样多的苦,一切的一切,她都没有想过,再重新遇上聂宇晟。
很多次她都骗自己,聂宇晟不会再回来了,就算他回来,他也早就将自己恨之入骨。斩断了心里最后一丝侥幸,她反而会觉得好过一些。可是命运偏偏不放过她,不论她怎么挣扎,就像落入蛛网的虫蚁,只会越陷越深,只会把自己束缚得越来越紧。
够了吧,到现在也够了吧?她受过的一切,就算当年的事真的有报应,那么就报应到她身上好了。她苦苦熬了这么久,够了吧!她哭着仰起脸来吻着聂宇晟,吻着他青肿的下巴,吻着他的嘴角,吻着他的眼睛……她曾经多么想念他,多么想念这个脸庞,哪怕就是在梦里,他也不曾这样清晰过。
就让她纵容自己这么一会儿吧,就让她沉溺这么一会儿吧,就算是饮鸩止渴,她也在所不惜。
在最意乱情迷的那一刹那,风吹起百叶帘,打在窗台的边缘,正好磕在那碟清水养的豆苗的碟子上,“啪”地一声,聂宇晟突然清醒过来,谈静也抬起头来,看到了那碟豆芽,还有他眼底抹不去的悲伤。什么时候他也习惯了在窗台上放一碟豆子?等着豆子慢慢地发芽,而曾经守候的那个人,却永远也不会回来了。聂宇晟的目光从那碟豆芽上,重新移回谈静的脸上,她还怔怔地看着他,他下巴的伤处隐隐作痛,那是孙志军撞的,谈静已经结婚了,她嫁给别人了。即使豆子发了芽,即使豆苗一寸一寸地长出来,她也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冲进自己的卧室,“砰”一声锁上门,就像屋子外面不是谈静而是什么洪水猛兽。他靠在门上,难过地闭上眼睛,七年时间,改变了一切。他早就已经失去了她,如今,他再也找不回来。刚刚那个吻,让一切往事排山倒海般朝他袭来,挟裹着他,吞没着他,他近乎绝望了。
黄昏的时候下雨了,电闪雷鸣,聂宇晟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窗帘没有拉上,风吹得外头竹子摇曳不定,雨点沿着半开的窗子溅进来,地板上已经湿了一小片。
他没有起身关窗,外面静悄悄的,谈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打开门,走出去,四周似乎还有她身上的香气,聂宇晟觉得可耻,这样可耻的事情,竟然就这样发生了。
在洗手间当他抱住谈静的时候,七年苦苦压抑的相思之苦,就像是洪水一般冲垮了理智的堤岸,谈静并没有拒绝他,她甚至主动地回吻他,旖旎的记忆此刻都成了一种折磨,他做了件错事,谈静现在嫁人了,有丈夫有孩子,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打开冰箱,找到一罐冰啤酒,一口气喝下大半瓶,然后坐在沙发上,发愣。
谈静就像是不曾来过一样,屋子里没有任何痕迹,他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但梦境太真实。外面雨声刷刷轻响,敲打着空中花园的防腐木地板,客厅的落地纱被风吹得斜飞起来,那轻薄的纱像是梦里她的亲吻一般,迷惘而不真实。
聂宇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乱了,他用手撑住了发烫的额头,现在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