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锁重楼
“梦寒,快退,快退!”慈妈和喜娘拉着梦寒就往后退,奈何花轿拦在后面,人群又挤在花轿后面,根本退无可退。
“秋桐!”秋阳悲怆的仰天狂叫:“冤有头债有主,你如果死不瞑目,就去找那个负你的人,和他一起化为灰烬吧!”
“烧啊!烧啊!烧啊……”卓老妈哭喊着:“秋桐,你来啊,烧了曾家的牌坊,烧了他的婚姻,烧啊,烧啊……”
靖南被雨杭和家丁们扶了起来,已经万分狼狈,再一看,火舌四窜,而卓家的人,个个如疯如狂,势如拚命。不禁吓得掉头就跑,失声大叫:“不好了,他们全家都发疯了,他们要烧死我呀!雨杭,雨杭,救命啊……”
秋贵见靖南拔腿就跑,拿着火把就追了上去,把火把对着靖南用力掷出。靖南一闪身躲过,那火把竟不偏不倚的插在花轿顶端。顷刻间,花轿就燃烧了起来。慈妈尖声大叫:
“小姐!小姐!快跑呀!小姐呀……”
梦寒早已被这种场面,惊得面无人色。身上的金银首饰又多,层层披挂,头上的那顶凤冠,又大又重,压得她整个头都抬不起来,何况,前后左右,都挤满了人,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样逃。就在这样一犹豫间,她的裙摆已经被火舌卷住了。慈妈惨叫:“老天啊!谁来救我们小姐啊……”
就在此时,雨杭整个人飞扑了过来,他已脱下身上的长衫,把它卷在手上,他一手拉住梦寒的胳臂,用另一手里的长衫对着梦寒的裙摆一阵猛扑,居然把火给扑灭了。同时,家丁们也纷纷效法,把花轿的火也扑灭了,但那花轿的顶也烧没了,门帘也烧掉了一半,好不凄惨。梦寒惊魂未定,抬起头来,再度接触到雨杭关心而深邃的眸子。就这样四目一接,雨杭已迅速的掉转头去,忙着收拾那零乱的场面。
“老杨,老尤,快把少爷给追回来,大昌,大盛,你们去追那匹马!耀升,耀威……你们把队伍再组织起来!阿光,阿华,收拾地上的东西……”
迅速的交代完了,他走向卓老爹等一行人。
“卓老爹,人死不能复生,今天闹成这样,你们或多或少,也出了一些气,冤家宜解不宜结,到此为止吧!明天一早,我会去你们家,千言万语,等明天再说吧!”
卓老爹还没说什么,秋阳往前一站。“江大哥,话都是你一个人在说,他们曾家还是颠倒黑白,血口喷人,让我们百口莫辩,这口气我们怎么能咽呢?”
秋阳的话刚说完,人群中走出了一个十分标致的女孩子,大约只有十五、六岁,梳着两条小辫子,穿着一身光鲜亮丽的红色衣裳,一看就知道是个曾家的人。她迳直走到秋阳面前,扬起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近乎恳求的说:
“秋阳,不要再闹了,好不好?我哥哥虽然有千般不是,可我的新嫂嫂没有一点错,闹成这样,你们让新娘子怎么受得了呢?”梦寒心中一痛,不由自主的,眼光就飞快的对那少女看了过去,多么年轻的姑娘,却说进了她的内心深处。这,就是靖萱给梦寒的第一个印象。在梦寒以后的生命里,她会和靖萱成为最知己的姐妹,也就因为这次的缘故。
“靖萱说得对,”雨杭接了口:“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样?”
秋阳楞了一下,眼光从靖萱脸上转到雨杭脸上,从雨杭脸上又转到靖萱脸上,见两人的表情都十分诚挚,就不再说话,转头去看卓老爹。卓老爹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新娘子,见到梦寒衣服也烧破了,凤冠也歪了,脸上的妆也被汗水给弄花了,大睁着一对惊惶的眼睛,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当下,心中一软,重重地跺了一下脚,说:“罢了!罢了!咱们撤!”
“爹说撤,咱们就撤吧!”秋阳对秋贵说。
“曾靖南!”秋贵仍然愤恨难消,对着靖南的背影挥着拳头:“你这样的人不配有好姻缘!你这样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老天会看得清清楚楚,记下你每一笔帐!”
梦寒听着这样的诅咒,感到一阵鸡皮疙瘩,掠过了自己的全身。七月的阳光是那么的灿烂,但,梦寒却觉得自己眼前全是乌云,而且,阳光已没有丝毫的热度,变得冰冷冰冷了。她呆呆的站着,不知要把这样的自己,做如何的安排。新娘子应有的喜悦,至此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恐惧,担忧,害怕,和一种茫茫然的感觉,像是沈溺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不知何处是岸。卓家是怎样撤离的,她已经弄不清楚了。她是怎样回到那顶破损的花轿里去的,她也弄不清楚了。她只知道,她那天照样进了曾家的祠堂,拜了曾家的祖宗,进了曾家的大厅,拜了天地,拜了曾家的奶奶和高堂。每个步骤的礼仪,她都一一做去。虽然,心里充满了困顿,充满了挫折和无助感,她却不知道能怎样去抗拒属于自己的命运。最后,在一大堆的繁文缛节之后,她进了洞房。
ydzbook.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