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恃哪门子宠?还不是有人上赶着逼我来骂他,心里还别提多得意了。”
“你——”
陆嵩桥变了脸色,忍不住将手中的把件狠狠掷在桌子上,黄花梨木的桌子登时被砸出了一个浅坑。
娄小舟却根本不怕他,冷笑一声,转身对梁瑾道:
“师弟,今日之事是师姐连累了你,你与二小姐先走吧,我改日再登门道歉。”
梁瑾犹疑,担心陆爷对她不利,却被萧瑜用力拉了一把,拽着出了门。
“走吧,接下来的事就和我们无关了。”
.
出了陆家花园,二人随即坐上了萧瑜的车,梁瑾犹自担心,频频回头看去。
“萧萧,难道师姐真的要嫁进陆家?是不是陆爷迫她?”
他始终不信娄小舟那样心高气傲之人会甘心做小,方才他们离开时依稀听见了屋内的争执声,唯恐师姐吃亏。
萧瑜轻声一笑:“你呀,就别多管闲事了,人家摆明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些年豪门高官的追求者众,娄小舟若真无意,以她的性子,是连好脸色也不会给,如何像这般明怨暗嗔,不疼不痒。而陆嵩桥色厉内荏,哪里是真动气,为了点闲言闲语就不顾身份的把梁瑾捉了去,显然也是极上心的。
“至于你师姐委不委屈,嫁不嫁,就不是你我管得了了。”
梁瑾轻叹了一口气,只道人各有命,也就不再提了。
“对了,你南京之事忙完了?”
“工期延后了,浴室德国进口的瓷砖最初设计是黄绿相间,聆姨做主改成蓝色,如今铺好之后,她又不满意花纹,只好全部敲碎重贴了。”
康雅聆眼界高,要求多,屋内样样精致,连抽水马桶都是从法国空运来的。自开工以来,设计方案几番变动,经费大大超支,监察院审计,舆论非议,已是多次停建,距离竣工简直遥遥无期。
萧瑜不冷不热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聆姨这几年,可谓愈加奢侈了。”
梁瑾下意识想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不禁心头一跳,急忙扯开了话题。
“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在美国演出如何?”
“‘百老汇掌声如雷,东方戏大放异彩’你人还没回来,国内报道已是漫天飞了。”萧瑜笑了笑:“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也不枉你这几年来苦心孤诣。”
想要远渡重洋,在外国人面前演一场传统的东方戏剧,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早有西方评论家认为东方戏剧粗俗、虚伪,不堪大雅之堂,此行压力巨大,一不小心便会适得其反。
梁瑾身边除了周光伟夫妇和徐鹤教授,还有许多位出谋划策的智囊,他们精心筛选演出戏码,反复编排。为了迎合国外剧场的宽大舞台,又将所有服装、道具、布景都重新设计制作。而且为了不失风度,所有人都要学习西方社交礼仪,学习简单的英语。
最难的问题还是资金,赴美巡演花销巨大,梁瑾为此搭上了自己这些年来的全部积蓄,加之七拼八揍,几番筹款,才勉强足够。这般倾尽全力,可谓豪赌一场。
所幸,他赌赢了。
作为首位赴美演出的中国戏曲大师,他此行本就备受瞩目,第一场在纽约百老汇演出那天高朋满座,中国驻美公使,以及政府内阁要员纷纷莅临。当晚他演的是一出《游园惊梦》,文化不通,语言不通,可世人对于美的感悟,对于艺术的欣赏却是相通的。
演出结束后,观众集体起立鼓掌,久久不愿散去,梁瑾卸妆完毕,穿着长袍马褂出来谢幕,震惊全场,人们这才知道原来方才台上千娇百媚的美人却是个男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