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陆舟皱眉闭上眼睛,略带薄茧的指腹按压在太阳穴上,轻轻往外揉捏着,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再次睁眼时,又恢复到往日的清明。
呼吸声逐渐变缓,陆舟松开手,眼皮微挑,目光落在床边的相框上,长臂一伸,陆舟将相框抱在怀里,沿着边缘一点点往上摩挲。
回忆一片空白,如同丢了照片的相框,除了空落落的一个架子,再也没有其他。
陆舟叹了一声,手指下意识往枕头下边伸去,指尖刚触碰到玻璃药瓶时,整个人忽的顿住。
黑眸半眯着,眼底掠过一丝警惕。
——他这个月,好像吃太多药片了。
以前在孤儿院,陆舟最多也只是一个月吃一回,然而他才刚来江家这么些天,已经吃过好几回了。
指尖顿住,陆舟默默收回手,薄唇紧抿着,略一思索,终于还是掀开被子下了床,开了门下楼。
已经是深夜,别墅里边的人都陆续上了床,走廊一片安静无声,隐约还能听见楼下院子的蝉叫声。
陆舟淡淡地收回目光,转过拐角下了楼。
一楼一片黑暗,除了厨房处还亮着一盏小夜灯。陆舟绕过餐桌走了过去,目光在厨房里上下打量,最后落在桌台的水壶上。
大概是有人烧了水的缘故,水壶里还有尚存的温水,陆舟抬手倒了一杯,咕噜噜的水声发出,有热气在玻璃杯上缭绕。
温度正好,陆舟手捧着玻璃杯,神情慵懒地斜倚在桌台上。
黑夜寂静,头顶上微弱的光线将他整个人笼罩住,影子半倚在地板上,随风摇曳。
沙沙沙——
夏日的天气总是多变的,上半夜明明还有月亮出现,这会子窗外就已经淅淅沥沥响起了雨声。
陆舟半眯着的眼睛终于睁开,黑眸慵懒,慢悠悠地将玻璃杯放在桌上。
刚一转身。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际传来,盖过了玻璃杯碰到桌面的声音。
陆舟整个人一顿,手指还僵硬着握着玻璃杯。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在看见玻璃窗上倒映着的婆娑树影时,心猛地漏掉一拍,瞳孔不断扩大,直至将窗外的一切尽收在眼中。
这个声音,和刚才梦里的雷声如出一辙。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见了刚才那个浑身血迹的女人。
陆舟僵硬着身体不敢乱动,他怔怔地放下水杯,一寸寸往后面倒退。
雨声愈来愈大,已经听不见院子里头的蝉叫声,雨水从树叶上滑落,很快聚集成一个水坑。
刚往后退了一步,耳边猛地响起“轰隆”一声,像是有闷雷从头顶上滚过一般,声音巨大,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灼目的闪电。
正好在窗边掠过,落在陆舟冷白的脸上。
“嗒”的一声,头顶的灯光突然灭掉,只余下自己的影子隐隐绰绰倒映在窗前。
停电了。
陆舟无声地瞪大了眼睛,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玻璃窗上的人影,心跳骤停。
梦里女人沾满血迹的面孔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好像也是这样的下雨天,女人就这样生无可恋地坐在浴缸中。
她缓缓抬起手,轻轻地用刀片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刀片锋利,在她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有鲜血从手腕处流下,直至流至指尖,最终将整个浴缸染红。
有水声从出水口冒出,女人怔怔地抬头,白雾缭绕中,她微勾起唇角,向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陆舟缓缓摊开五指。
红唇轻启,慢慢吐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