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一个人睡?”叶斐问。
江然点头,手指头绞在一起。
叶斐抱起胳膊向后仰到椅背里,吐出一口气。
“没什么好怕的,我订两间挨在一起的房,就搁着一道墙。你有事就敲墙,我立刻过来。”他想着法儿哄她。
江然咬着嘴唇摇头。她就是不敢。
叶斐“啧”了声,想让心里松动点儿。要不就住一屋?订个标间,不在一张床上应该还好。转头端详她。小丫头深深低着头,下颚线条优美流畅,过渡到耳根,纤细柔美的脖颈。因为低头的姿势,脖颈从衣领里跑出来,弯曲着,灯光从那边车窗映进来,后颈皮肤上一层白绒绒的体毛发着光。
她像个又乖又纯又美的小兽,根本不知道自己其实摆出的是一副“你欺负我吧”的姿态。
他看了她半天,叹了口气。
算了,他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还是别冒险了。
他可不想当禽兽。
“你要实在不乐意,那咱就睡车上。”叶斐说,“我睡前头,你睡后头。”
江然眼睛一亮,欣喜地抬头。
叶斐沉着脸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车里可没酒店大床舒服,你要睡不好可别哭。”
江然高兴地猛点头,叶斐无奈地笑。最后总算皆大欢喜,他抬手捋了把头发,真觉得比破个大案还累。
叶斐把车开出了如家停车场。不在这儿住宿车是不让停的。他找了个可以过夜的公用停车场,把车停在背光的地方,让江然先睡,说自己先到外头吸烟。
江然枕着自己的小包蜷缩在车后座上,没多会儿就迷瞪过去。可到底还是一个人,还觉得冷,她睡得不安稳,老是梦见一下火车被坏人抓,吓得一阵儿一阵地醒。也不知道迷糊了多久,车门被拉开了。风更凉了,外面灯光射到了眼皮,眼前一阵红亮。江然把身子蜷得更紧些,眉头不舒服地蹙起来。
光线被什么挡住,一件温暖的东西盖到身上,同时,一种男人身上才有的气味儿钻进了江然鼻孔。
她故意没醒。叶斐退出去,光斑重新落到她舒展了的眉眼上。叶斐把车门关上那光也被挡住了。他去了前头驾驶室,把座椅靠背向后压低,躺靠上去,顺手把刚买的杂志扣到脸上挡光,舒服地吐了口气,就这么睡了。
江然偷偷掀开一只眼睛。座椅调低了,她看得到他了。
杂志扣在眼睛上,他嘴唇微微开着,下巴向上仰,喉结明显,刀尖般挺立,透着冷漠。他长了一张显薄情的嘴巴,唇型窄薄,跟他刻薄暴躁的脾气挺相符的。下巴生得硬朗方正,很有男人味儿,下颌骨线条流畅紧绷,轮廓清晰,于坚硬之中见着俊朗。
她记得他的眼睛,细长上挑,总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可偶尔他会用温柔的目光看她,那么的动人心弦。
她从未这样认真看过第三个男人。
能在她生命里留下印记的只有江城礼跟林尚俊。江城礼是她生父,林尚俊是她喜欢的人。她长得漂亮,打从幼儿园开始就有男生围着她。可其他男生在她心里只是一个名字符号,更多的连个符号都没有。初中过得最混乱的几年,她更是从不正眼看他们。常常头天玩完了第二天就忘了那几个长啥样叫什么。
她胡来,因为她需要寄托需要发泄,需要用一些事情证明她的存在是特别的。她发现只有惹江城礼生气才会把他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她小学的时候努力过,可是她发现成绩不好的时候江城礼还会管一管她,等她把考一百分的卷子拿给江城礼看的时候,江城礼只是点点头把卷子还给她,之后压根就不理她了。不像对江暖风那样,每次江暖风取得了好成绩家里就像过节一样热闹,所有人都围着江暖风转,礼物、赞美,所有的一切都是江然渴望而得不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