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片子?”
“他在尼泊尔拍的,如何?”
何犀没拒绝,非常果断地被带跑了。
“哇,你们终于装门了。”何犀跟在尤风风后面,走进那扇巨大的推拉木门内。
“再不装不行了,好多东西搬不进来,影响我提高生活质量。”
袁野泉听到动静从楼上走下来,“何犀,你好,今天怎么有空来?”
“我拉过来的,你看,何犀送的雪花牛肉。”尤风风扬了扬手里的肉袋。
“这又是沾了盹儿的光啊,太不好意思了。”
“哎,尤叙人呢?”尤风风环视四周。
袁野泉跟到吧台后面,“回家了啊,前脚刚走。他今天出去工作了,挺累的应该。”
尤风风问:“他开始在外面接活了?”
何犀坐在高脚凳上,耳朵竖起。
“嗯,一起赚自由经费嘛,过两天那个话剧纪录片也要正式开拍了。”
何犀问:“你们很缺经费吗?”
袁野泉忙说:“没有没有,只是短期内的困境,过一阵进账了就好了。”
她忙解释说:“我不是想给你们钱,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如果缺人手的话,我可以来的。搬东西或者美术设计之类的……”
袁野泉细想了一阵,有点为难。
“其实我画画还行的,力气也很大,真的,不给钱也没关系。”何犀边说,边在手机上刷了一阵,反过来递给袁野泉,“这是我的作品,如果你们需要设计海报……”
尤风风也凑过来,跟袁野泉一起盯着屏幕,过了一会儿,渐渐露出惊喜的神色。
“这个画廊很有名,何犀,你的作品这么多都上展了?上回是真的在谦虚啊。”袁野泉指着屏幕,兴致高昂起来。
何犀羞涩一笑,无谓地转着椅子。
“对了,尼泊尔的片子剪好了没啊,给何犀瞧瞧。”尤风风倒了两杯柠檬水,一杯递给何犀。
“好了,我把硬盘拿下来,等等。”袁野泉一步三阶冲上楼。
关掉大灯,屋内陷入黑暗,投影开始运作。
非自然的风,裹挟着尘土翻腾,就像海底的沙石被触底的沉船扬起,动荡中带着奇异的稳定。
游泳池里的池水翻涌,男女老少抱作一团,惊呼着在混乱里寻找平衡。
有人用英文大喊:“天哪!寺庙塌了!”顺着那人的手指望去,黑色的鸟群乌云一般从屋顶上压过,摇晃的镜头中,邮电局边的白色古塔轰然倒地。
几秒黑屏之后,画面变成了墙上的寻人启事、坐在石块上怀抱婴儿眼神空洞的妇女、断垣残壁边彩色的献花,如同被轰炸过的停战区。
直升机螺旋刮起的风中,舱门打开,裹尸袋被源源不断地抬下来,接着一箱箱物资被搬上去,机身摇摇晃晃地复又起飞。河边,火葬的浓烟中妇孺哭泣着,钟声远远传来,一声声敲击人心。
各式制服混杂的救援队从砖石中传出担架,沾满粉尘和鲜血的手臂从一边无力地垂下。襁褓中的婴儿嘶哑啼哭着,从废墟中被捧出,围观的人群发出士气高昂的欢呼。被尘土模糊五官的救援队员被簇拥着抛到空中,又被稳稳接住。当地小孩不知愁地在安置区的帐篷间追逐嬉戏着,云层飘移开,洒下一点阳光。
然后何犀在人群中看见了自己。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费力寻找,她就在最显眼的黄金分割线交汇点上。
她穿着医疗队发放的军绿色外套,脸色因为前夜的发烧有点苍白,正抱着腿坐在完好无损的古建筑旁边,把自己的头绳扯下来,送给了坐在她旁边披头散发的尼泊尔小女孩。女孩背过头,何犀便伸手帮她扎了个辫子。自己的长发散下来,挡住半边脸,在阳光下乌黑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