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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文靠进沙发里。阿芳倒了杯茶来,就悄然的退开了。初蕾仔细的审视致文,她发现他下巴上贴了块橡皮膏,整个下巴都有些红肿,她就惊奇的伸手去碰碰那下巴,愕然的问:
“怎么回事?你和人打架了?”
他把头侧了侧,眼光微闪了一下。
“不,不是。”他吞吞吐吐的。
“那怎么会弄伤了?”她关心的看他,侧着头,去研究那伤痕。“摔跤了?还是给车撞了?”“不,不是,都不是。”他摇摇头,握住她那在自己下巴上轻抚的手。“是……是我在雕刻的时候,不小心用雕刻刀戳到了。”“雕刻?你又在刻什么东西?”她好奇的。
“刻……刻……刻一个小动物。”
“什么小动物?”“一只……一只兔子!哦,不是,我在刻一只狗熊!”
她紧紧的盯着他,大眼睛一瞬也不瞬。
“你今天怎么了?”她问:“为什么每句话都吞吞吐吐?”她用手轻抚他的手。“你从来不能撒谎,致中撒谎时面不改色,你做不到。你一撒谎,脸色也不对,语气也不对了。只是——
我不知道你那一句话是谎话!”
他迎视着她的目光,叹了口气,他把头转开了,笑容从他的唇边隐去。“我在你面前是什么秘密也藏不住的,是不是?”他说。靠进沙发里,从怀中取出一支烟。“是的,”他闷声说:“我和人打架了!”她惊跳了一下。“你怎么会打架?你一定打输了。”
“是的,打输了。否则,也不会挂彩了。”
“你和谁打架?”“致中。”她楞住了。微张着嘴,她傻傻的望着他,又傻傻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燃起了烟,不说话。眼光只是定定的看着手上的烟蒂。一缕轻烟,正袅袅的从烟蒂上升起,缓缓的在室内扩散。她楞了好几秒钟,终于低低的、担忧的、小心翼翼的、细声细气的说了两个字:“为我?”他仍然不说话,只是猛抽着烟。于是,她伸手从他手中夺下了烟蒂,弄熄了。她凝视着他,命令似的说:
“告诉我!”他掉回眼光来,正视着她。他的眼睛又闪着那种特殊的光芒,深邃如两口深井,她看不清那井有多深,更看不清井底藏着些什么。不自觉的,她就在这注视下紧张起来,她的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
“是的,为了你!”他坦率的说,喉咙低哑:“我要他来向你道歉,他不肯。”她一唬的就从沙发上站不起来,她的脸涨红了。懊恼、愤怒、悲哀、难堪……各种情绪都混合着对她像海浪般卷来,而最最让她受不了的,是她那自尊心所蒙受的打击,是她的骄傲再一次被践踏。她恶狠狠的盯着他,恶狠狠的握着拳,恶狠狠的叫了起来:“谁要你多管闲事?谁要你去找他来道歉?我和他的事是我们自己的事,根本用不着你热心,用不着你干涉!你就该躲在房间里,去念你自己的诗,作你自己的论文!你管我们干什么?你这个莫名其妙的糊涂蛋……”
他闭了闭眼睛,脸色在一刹那间就变得惨白了。一句话也没再说,他从沙发里站起身,转身就往客厅门口走去。她呆住了,停止了嚷叫,她愕然的张着嘴,瞪视着他那毅然离去的背影,倏然间心如刀割,她大喊:
“致文!”他停了停,没有回头。他又举步向客厅外走去。
“致文!”她再叫,声音弱了下来。
他仍然往门外走。“致文!”她第三度叫,声音低弱得如同耳语。
他已经走到门口,伸手去转那门钮。
她倒进了沙发里,用手抱住了头,把整个脸孔都埋在一个靠垫里。她听到大门开了,又听到门关了。他走了!他走了!她赶走了他!她骂走了他!她气走了他!她呻吟着用牙齿咬住了靠垫,后悔得想马上死去。不要!不要!不要!她心里在狂喊着。致文,请留下来,请留下来,请留下来!她心里在悲鸣着。我不要骂你,我骂的是他,我不要骂你!致文,你这个傻瓜,你为什么要走?我需要你!需要你!需要你!有人无声无息的靠近了她,有只手伸过来,去取那个紧压在她脸上的靠垫。是谁?阿芳?还是母亲?她狐疑着。却下意识的更抱紧了靠垫。于是,她听到一声幽幽长叹,那熟悉的、低沉的、略带沙哑的嗓音就在她耳边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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