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
“你是说小磊?”“是的。”“在念书,念研究所,他大学里念的是外文,现在却跑到研究所里去念中国文学,住在学校里很少回来,这儿使他触景伤情。”我沉思不语,这故事多么沉痛,一对深爱的恋人,被这种残酷的事件所分开!我沉浸在这故事之中,几乎忘记了自己。石峰也不说话,只是坐在我的对面,静静的抽着烟。好一会儿,我才惊觉的抬起头来:
“那么,”我鲁莽的说:“我能做些什么?”
“挽救小磊。”他从容不迫的。
“什么?”我疑惑的望着他:“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是这样,”他的语气沉痛而怆恻:“小磊原是一个脚踏实地,极肯努力的孩子,我们一度过得很苦,直到我在建筑界奠定了基础,情况才好转。对小磊,我抱着极大的希望,祖父生前,他是祖父的宠儿,祖父临终把他托付给我,我必须承认,他是个能多好就有多好的弟弟,可是,现在,”他把眼光调向窗外,烟雾笼罩着他的眼睛:“小凡把一切都毁了。”
“你是说——他不再振作了?”
“两年中,我用尽了一切办法。”他继续说:“我并不是希望小磊一定要成大名,立大业,但他绝不能沉沦。而现在呢,小磊的念书只是藉口,这样他可以不回来住,又可以不做事,但他根本没有念什么书,他喝酒、赌博,逛舞厅,用种种方法麻醉他自己,来逃避现实。我不能眼看他继续摧毁自己,所以——”“你想出征求女秘书这样一个主意,事实上,你在找一个小凡的替身。”我嘴快的接了下去。
他深深的凝视我。“小凡是代替不了的,我并不想找到第二个小凡,”他说:“我只是在冒险,找一个和小凡长得相像的女人,她要熟知小磊和小凡的过去,要在思想上、修养上、风度上、学识上都不亚于小凡,用来——”“还是一样,代替小凡的位置。”我说。
“不错。”我望着他,我想我的眼光并不友善。
“你是匪夷所思啊,石先生,出钱为你的弟弟买一个爱人!你怎么知道别人的感情都如此廉价?”
他迎视着我,他的眼睛锐利而不留情的望着我,我觉得,那两道眼光一直透视到我的内心深处。这个人,他显然能剖析我的感觉,也能剖析我的思想。
“这对你并没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他冷静的说,把手边的一个镜框递给了我。“这是小磊的照片。”
我看了,立即明白了石峰的意思,照片中是个英俊、漂亮,而又十分“男性”的一张脸:浓而挺的眉毛,灼灼逼人的眼睛,微微带点野性,但那嘴角的微笑弥补了这点野性,反增加了几分文质彬彬的味道。很漂亮,相当漂亮,比他的哥哥强得多。以我来配他,可能是“高攀”了!
“嗯,”我冷冷的哼了一声:“很漂亮,但是不见得赶得上亚兰德伦和华伦比提!”“当然,”他淡淡一笑,彷佛胸有成竹。“我并不勉强你,余小姐,你可以考虑一下:愿不愿意继续做下去。”
“你好像——”我望着他:“已经断定我会接受这个工作。”
“是的。”他也望着我。
“为什么?”“因为你善良,你仁慈,你有一颗多感的心,而你——又很孤独。”我震动了一下,愕然的看着他,他的眼光温和而诚恳的停在我的脸上,继续说:“你放心,余小姐,我并不要你完全替代小凡,如果你能治疗他,使他不再沉沦,就是成功,随你用什么方式,如果事情成功,石家该是你栖身的好地方,没有人会亏待你,而且,你会发现小磊的许多优点,他是——值得人喜爱的。”
“但——但是,”我结舌的说:“你应该知道,成功的希望并不大。”“值得尝试,是不是?”他问。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注意我呢?”我问。
“你长得像小凡。”他低低的说。
我们彼此凝视着,我心里有些迷糊,整个事情太意外了,我来受聘做秘书,却变成了来做——做什么呢?心灵创伤的治疗者?太冠冕堂皇了!我困惑到极点,一时十分心乱,不知是否该接受这个工作,石峰又静静的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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