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坡上,鱼一直这么仰面躺着,想动动不了、想喊叫不出声。
忽然,她听见旁边传来低低的吵架声。
一个声音说:「就是她。」
另一个声音:「不是她。」
「是她。
没错。」
「就不是她。」
这吵嘴声嘁嘁杂杂,时断时续,支离破碎,吱吱吱吱没完没了,像中国足协 内帮傻逼腆着脸蹩镜头。
过了一会儿,鱼模模煳煳好像看见有人影。
再过一会儿,看清了,四个矮子 围过来,低头看着鱼。
他们穿着深色外套,款式奇怪,看不出年代。
外套特脏, 都戴着大帽子,五官长相隐在黑影里。
鱼意识到自己还敞着怀,想系上扣子,可怎么也抬不起胳膊。
这时浓雾弥漫 彻底遮蔽了月光。
鱼被四个矮人架起来,腿脚被攥得生疼。
鱼被架着走,十分被动,可是自己 哪儿都动不了。
矮子们走得越来越快,鱼感觉自己的脚离了地,身子横过来了,被架着往前 飘。
耳边风声越来越大,没系扣的衣裳像蝙蝠翅膀,在风里呼拉拉抽打。
感觉飘了很久,终于看到脚下有个别低矮房屋。
又飞了很久,房子越来越密集,建筑物也越来越高,不过远处还有更高的楼 说明还没进市中心,可见这地方规模超大。
四个矮子架着鱼,减慢了速度,逐渐降低、停在一片空场。
这里好奇怪,没树木,没色彩,一律灰黑;没灯光、像一座睡城。
一丁点声 也没有,都死绝了似的。
街上光秃秃,没车,出租、黑车、瘸逼乐一辆没有。
好不容易瞅一车停路边 还不能开,纸煳的,纯摆设。
空气凝固,时钟停摆。
这是哪儿呀?什么鬼地方? 旁边有一水泥站牌。
鱼使劲看,勉强看见两个字:「永冥。」
一穿黑棉猴的拿一大厚本走过来,看看鱼,对矮子们说:「错了、拿错了。
这次没她。」
一矮子自言自语:「咋整的?不能够啊。
这事儿还真头一遭。」
黑棉猴把大厚本往后翻了好多篇,指着鱼的名字说:「看,这儿写着呢。
她 现在没到日子。」
「咱将错就错行不?」 「别人行,她不行。」
「为啥?」 「咋这老多话呢?赶紧给整回去。」
很多疑问挤在鱼的舌尖。
她想张嘴问,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干着急。
************ 列车脱轨现场。
现在,喊叫声没了,只剩一片死寂。
墩子看着眼前景象。
火车车厢每节都扭结着,像坏脾气的外太空智慧拧成的 麻花。
玻璃稀碎,满地渣。
空气里鲜肉腥膻,浓咸涩甜,弥漫鼻腔。
满眼都是破碎 的肢体,墩子脚底下全是人油。
无数块碎肉软塌塌趴在荒草坡上,哀怨、无助。
上万块口条下水撒落一地。
大肠滑不熘鳅,流得哪哪都是,个别段落还兀自 微动,像没死透的蛇。
人形尚存的猪们姿态各异,有的嘴里被凿进胳膊粗的棒子,有的胸腔被铁管 贯穿。
一米九那大个断成两截。
一女的穿着列车长制服,脑袋不见了,腿上是肉色 丝袜,蹶着屁股,屁眼夹一钩子。
墩子在尸堆里撸手表、薅项链、掏现金,越干越起劲。
一女尸趴地上。
墩子把她翻过来一看,是让他「滚」的那个威严老女人,现 在一动不动,咧着嘴露着牙床。
在她旁边,那几个大包破裂,像印尼老妓被无良快刀划开肚皮、内容物哗哗 往外流,撒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