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牙撕开包装,拔掉针头外面的封口,给自己扎了一针。
“阿忠,撑住!我们马上到!”耳麦早已掉落在一边,但许是孔文辉情绪过于激动,声音高涨了不知多少倍,徐忠竟然听到了。
从决定把人质换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过自己的这种结局,无关于值还是不值,他都只能选择这样做。
他的目光下移,看见手腕上被血浸透的红线变得暗红,正往下滴着鲜血。
视野已经变得模糊,大片的黑雾遮住了眼前的大部分光景,只有那一道醒目的红,带着一份承诺,深刻在他脑海里。
他答应过宋以岚,会活着回去。
他没力气像孔文辉那样提高声音,只能低下头,尽可能凑近通讯器,嗯了一声。
外面的风大约是停了,空气里安静地只剩他自己的呼吸声。
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他的身体不住的颤抖。本能的求生反应使他对氧气的渴望被放得极大,然而每一次呼吸牵动起割裂般的剧痛又让他不得以分出精力调整呼吸的节奏。
枪伤激起的疼痛已经连接成片,徐忠有些分不清具体的中弹部位,只知道大量的鲜血疯狂地往外涌动,在他手边积攒起一片鲜红。
时间像是被按下静止键,一分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强心剂发挥了作用,暴增的肾上腺素终于给他争取到一些力气。他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小心地靠在一边的桌子上,颤抖着摸索止血胶。
疼到了极点,疲惫到了极点,血肉的撕裂一刻不停地刺激着神经,疼得他视野涣散。
他撕开包装,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耐着心等眼前的黑雾略微散开,终于看见伤的最重的那一处,左腹靠下的位置,没有防弹衣覆盖的地方。
大量失血带来的反应很快就会完全夺走他的意识,他已经没时间按照队内训练的流程处理伤口,只能把手里的止血胶按在鲜血涌动的地方。
身体猛地一抽,饶是徐忠那样坚硬的意志,也压抑不住低哑的气声,从喉间挤了出来。
感染与否已是后话,他想要活下来,他必须活下来……
宋以岚停下手头的工作,看见窗外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徐忠走后,她恢复了工作室的运营,还有对何氏的追踪调查。
她心里压了太多情绪,靠着没昼没夜的工作才把自己从胡思乱想中解脱出来。
她把李兰珍的遗产盘算清点完,跟宋以峰商量过后,拿出他们认为合理的部分给了家人,算作这些年的补偿,剩下的部分全捐了。
这期间舅舅带人来闹过几次,无一例外被她叫来的保安挡了回去。
她习惯了冰冷地对待人情世故,能避免没必要的心软,也就能减少这类的纠缠。
李兰珍被绑架的案子不出意料又被何氏压了下来,尽管她手头的证据足够指认鹿爷与何子杨脱不了干系,她仍然没有立刻把证据交出去。
她虽然不清楚徐忠任务的细节,却明白整件事牵扯很广,鹿爷、烈虎跟何子杨甚至何修国之间的事,包括徐忠的过去,牵一发动全身,她不能贸然开了这个头,把徐忠的任务结果置于被动。
况且Alan帮她把手头的证据全部整理归档,他们已经有跟何氏法庭一战的底气,也不急在这一刻。
“你把这些存好,等你所说的时机到了再拿出来。”见她还在沉思,Alan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想什么呢?”
这一个月以来,宋以岚的反常实在太明显。
她只要一闲下来,要么看天,要么看手机,眼神定在某一处,就不再动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