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意外,然后说起,现在提词器下班了,不过,我曾经在我家开的酒楼里,唱过很多歌,因为客人几乎都是老年人,所以我常常唱邓丽君的歌,对她的歌最熟悉,今晚就给你们一首《但愿人长久》吧。
“你说我们是老年人吗?”
我没有这层意思,但要这么理解也可以,谁让他们经常在我的评论下面发“妈妈爱你”的。我威胁说,“不让我唱,我走咯?”
“你唱你唱——”
我把歌唱完,笑着跟他们告了别,走下通往后台的台阶,脸色撑不住地垮下来,我扶住童童,“快,鞋,磨脚!”
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童童帮我把鞋脱下来,似撕下了我的皮肉,瞬间把我的眼泪逼出来,“可痛死我了。”
童童抱怨着,“名牌也磨脚啊!”
她搀扶着我走进化妆间,思思瞧了眼我的伤口,发出“噫”一声,赶忙说,“你先别粘创可贴,我叫他们找碘酒来。”
我坐下把脚搁在拖鞋上,童童手中那一双酒红色丝绒的玛丽珍鞋,鞋后跟上都是我的血,我顿然觉得它变成一件艺术品,名叫《美丽的代价》。
我说着,“鞋码偏小,刚穿上不觉得……”
这一年来,童童的脑袋瓜活动得越来越快,眼下直接把我的意思扩大数倍,她托着鞋,拉住其他的工作人员说,“快把血处理一下,我们可不要买下来,打折也不要!”
他们在处理我的问题,却好似将我一个人扔在一边。
我摆弄会儿桌上的化妆品,回想起主持人的问题,将来要找什么样的对象?
只要他不是演员,不要有一双多情的眼睛,不要轻易进入角色,不要对谁都是风度翩翩,不要迷倒万千人。
倘若他生来就有资格赢得赞美,只有我一个人为他鼓掌,我怕他也会落寞。只要他不是演员。
思思找来碘酊,童童也过来帮我处理伤口,“还好你今天穿匡威来的。”思思附和着,“你穿鞋的时候把后跟踩下来。”
其实,我用不着找对象,大有人关心我呢。当然当然,这些人里有余高幸的。我正想着曹操,曹操到了。
我很是惊喜,不忘调侃一句,“今晚你从这里走出去,明早我们一起上头条。”
余高幸说,“也不是我想今天来的……”他从身侧提上来一只箱子,放在矮几上,听声儿里头是很有重量的东西。他瞧住我,脸上的神情带着探究,又有些不可思议地说,“生日礼物,周嘉树送你的。”
童童诧异地重复,“周嘉树?”
昨晚,余高幸出席地点定在上海的娱乐盛典,在后台整理着装时,有人敲开他休息间的门,见到与自己素无往来的周嘉树,他有点懵,就听着周嘉树开门见山地说,“明天我要去南京一趟,短时间不会回上海,所以想拜托高幸哥,帮我把礼物转交给小可,祝她生日快乐。”
余高幸解释完经过,又嚷嚷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怪沉的,胳膊都给我拎折了。”
思思说,“你不是天天健身嘛。”
“健身是有规律的,有拿有放,还有不是怕被拍到吗?我特意叫了辆出租车,结果又不让开进来,我就这样、就这样提溜着,绕着整个艺术区转了半天,才找到路进来的。”
思思捧腹笑起他的动作。
在他们的欢声笑语中,我从硬纸箱中拎出这个大家伙,拆开它牛皮纸的外包装,看见塑料膜底下的盒子,我已知道是什么,直至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终于露出英国LINN牌的黑胶唱片机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