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
并不是因为顾忌自己钢琴家的身份。
刚开始他以为吴羡好认出他来了,跟那些想往他跟前凑的女孩一样。但后来发现小姑娘是真不知道。
她很单纯,一看就是幸福家庭里宠着疼大的孩子,自信又明朗,也不做作。每当她仰起脸眯眼冲他笑时,弯弯的黑眼睛中都有细碎的小星星。单漆白从没见过那么干净的眼睛,透彻明亮,没有一丝灰暗阴霾。
她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却能那么信任他。明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居然能够在短短几天建立这样的关系,这简直颠覆了单漆白的认知。更让他意外的是,他居然……还挺享受这样被信任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他很久都没有这样相信过别人了吧。
他在她面前放松又自在。她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不必做一个完美高超的钢琴家。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宁愿一直做“白起”。
吴羡好的视线落在男人晃酒杯的那只手上。白衬衫袖口卷上去露出半截小臂,上面的条状肌肉结实紧致。手指修长白皙,轻托杯底时自然又优雅。她转了转眼睛,下意识去找他臂上的伤疤。
就那块被小狗咬的啊,好像已经看不见了?
“你真的有无痛症吗?”吴羡好突然问。
“真的。”单漆白点点头,“除了名字和弹钢琴的事,其他的事情我没有说假话。”
“而且,”他顿了顿,黑眸深深的,“除了很少几个人外,没人知道我有无痛症。”
他刚说完,就看见小姑娘的脸色立刻柔和了许多。她水亮的眸光微动,轻声反问:“真的吗?”
单漆白抬起一只手朝她勾了勾,唇边翘起来,又是熟悉轻挑的笑了。
“来,过来打我!”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偏头笑得痞气,“使劲儿打,我保证不说疼。”
吴羡好莫名有点脸红。她撇撇嘴,切了一声,抿唇轻飘飘横了男人一眼。
谁要打他呀……
这个男人要求也是清奇,一会儿让她咬一会儿让她打的,就没见过这么爱受虐的。
“现在你都知道了。以后,我也不会跟你说假话——”单漆白深长的眼挑起来,舌尖轻轻舔了下唇角,“绝不欺骗你的感情,怎么样?”
他咬重“感情”两个字,吴羡好的心尖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她慌乱垂下头,掩饰性地举起杯子吞了一大口水。
“欺骗感情”是她那天讨伐他时说的,她一脸正气说得悲壮,当时没觉得有啥不合适。但现在男人沉着嗓拖长尾音,她就觉着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了……
她正垂眼琢磨,服务生就进来上菜了。他们在暹粒时一起吃过好几顿饭,男人荤素不忌,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偏好。但刚刚点菜时吴羡好才发现他挺讲究,蔬菜要有机新摘的,鱼要私菜坊水库里自己养的。吴羡好不饿没有点菜,但这会儿服务生还是在她面前放下一个盘子。
是牛排,旁边还摊着个金灿灿的煎蛋。吴羡好怔了一下,抬眸看向单漆白。
男人唇角弯了弯,“怎么样?这个煎蛋符合你的要求吧?”
之前看巴肯山看落日时,吴羡好被勾起了馋虫,下山时俩人就赶紧找煎蛋吃。找是找到了,但不对娇生惯养的吴小姐的胃口。她喜欢的煎蛋是她爸爸做的那种,跟漫画里的一模一样——蛋白完全凝固,蛋黄依然柔嫩,煎蛋的边缘十分光滑。
柬埔寨的那只蛋被煎得疙疙瘩瘩的,吴羡好很嫌弃,还随口跟单漆白嘚瑟了两句老爸的完美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