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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帘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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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惊愕的仰头望着他,我接触到一对深沉、关切、而怜惜的眸子。好几万个世纪以前,曾有一个男人,在我家的阳台上捡到一个“失意”,现在,他又捡到了我。取出一条干净的手帕,他细心的为我拭去颊上的泪痕。我迷茫的、困惑的望着他,口齿不清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已经来了半个多小时,你的房门开着,我一直站在你房门口。”他说,凝视着我:“我到医院去看过你姐姐,知道你一个人在家,我就忍不住来看看你,我想,”他顿了顿:“我来的时候,楚濂一定刚刚走。” 
 
  楚濂,我咬咬嘴唇。是了,一定是阿秀告诉他,楚濂来过。我垂下头,默然不响。由于哭了太久,我仍然止不住那间歇性的抽噎。 
 
  他用手托起了我的下巴,整理着我那满头乱发,他的眼光诚挚,温柔,而带着抹鼓励的笑意。 
 
  “不要再哭了,瞧,把眼睛哭得肿肿的,明天怎么见人?” 
 
  “我不要见人,”我凄楚的说:“我什么人都不要见,我愿意找一个深深的山洞,把自己藏起来。” 
 
  “也不要见我吗?”他微笑的问。 
 
  “你是例外,费云帆。”我坦率的说。 
 
  他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为什么?”他不经心似的问。 
 
  “你可以把外界的消息传达给我。” 
 
  他轻轻一笑。“你是勘得破红尘?还是勘不破红尘?” 
 
  我颓丧的把胳膊支在床上,用手托住下巴。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我说,一股心酸,泪珠又夺眶而出。“我奇怪你居然笑得出来!” 
 
  “好了,紫菱,”他慌忙说,收住了笑,一本正经的望着我:“让我告诉你,人生的旅程就是这样的,到处都充满了荆棘,随时都会遭遇挫折,我们没有人能预知未来,也没有人能控制命运。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发生过了,哭与笑都是情绪上的发泄,并没有办法改变已发生的事实。”他抹去我的泪,轻声的说:“别哭,小姑娘,我弹吉他给你听好吗?” 
 
  “好。”我闷闷的说。他拿起了桌上的吉他。 
 
  “想听什么曲子?”“有一个女孩名叫‘失意’,她心中有着无数秘密……”我喃喃的念着,带泪的念着。 
 
  “这支曲子不好,让我弹些好听的给你听。如果你听厌了,告诉我一声。”于是,他开始弹吉他,他先弹了我所深爱的“雨点打在我头上”,然后,他弹了“爱是忧郁的”,接着,他又弹了电影“男欢女爱”的主题曲,再弹了“昨天”和被琼恩·贝兹唱红的民歌“青青家园”……他一直弹了下去,弹得非常用心,非常卖力。我从没有听过他这样专心一致的弹吉他,他不像是在随意弹弹,而像是在演奏。我的注意力不知不觉的被那出神入化的吉他声所吸引了,仰着头,我呆呆的望着他。 
 
  他凝视着我,面色严肃而专注。他的手指从容不迫的从那琴弦上掠过去,一支曲子又接一支曲子,他脑海里似乎有着无穷尽的曲子,他一直弹下去,一直弹下去,毫不厌烦,毫不马虎,他越弹越有劲,我越听越出神。逐渐的,我心中的惨痛被那吉他声所遮掩,我不知不觉的迎视着他那深邃的眸子,而陷进一种被催眠似的状态中。 
 
 
 
 
 
 
 
 
 
 
 
 
 
三十一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两小时、三小时,或者更长久,我不知道时间,我只知道最后他在弹“一帘幽梦”,反复的弹着那支“一帘幽梦”,他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的脸,当他第五遍,或第六遍结束了“一帘幽梦”的尾音时,我累了,我听累了,在地板上坐累了,仰着头仰累了……反正,我累了。于是,我长叹了一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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