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渡语调无波无澜说:“你可以试试。”
说罢, 周渡直接挂了电话。金在睿这种人没有下限,和他说什么都没用。哪怕把关夜雪的所有东西给了他,不再插手金萌萌的后续官司,金在睿依旧不会放过他们。
覃樱没有上心过婚礼的事,如果不是偶然发现周渡在写婚礼邀请函,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一回事。
两人住在一起,除了平时吃饭有交集,见而的时间一只手数得过来。
男人的字行云流水,覃樱看清邀请函上的字,忍不住发怔。
他写: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原来他都记得,很早之前,在她少女心爆棚时,看见民国誓词,惊为天人,幻想有朝一日,未来老公在邀请函上手写这一大段话。
彼时她故意在周渡耳边说,还坏心眼往他耳朵上吹气:“周渡,以后你给我写嘛。”
少年淡淡说:“天还没黑。”
她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天还没黑,你怎么就做起梦来了?
周围听见他们对话的人一阵爆笑。
女人的小心眼可以跨越时间,强烈的报复快感在此刻令覃樱精神抖擞,覃樱故意拿起邀请函,连要和他保持疏离都忘了,装作困惑地问:“周先生,我没看错吧,你这是写的什么呢?”
周渡看她一眼,见她虽然作出困惑的样子,但眼中隐有顽劣笑意。他沉默半晌,低声道:“你不是知道吗?”
覃樱探头朝外而看一眼,轻笑道:“咦,天还没黑,我怎么就做起梦来了。”
她眨着眼,回眸看周渡,他下意识想避开她的视线,想到什么,最后对上她的眼睛。
默认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以前不喜欢她,现在又这样……
覃樱受不了他认真的目光,玩笑也开不下去,她败下阵来,只好转移话题:“金萌萌的案子要开庭了,单凝被定罪的概率大吗?”
周渡看她一眼,有问必答,说:“如果有充分的证据,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
“金在睿能被判刑吗?”
周渡说:“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不可以。金萌萌的死亡他应该并不知情,法律上和他没有关系。”
覃樱很失望:“就是只能受道德上的谴责啊,那单凝会判多久。”
“三年以上七年以下。”
“两条命,竟然最多换来七年的牢狱之灾。”覃樱喃喃道,还不一定能定罪,因为目前检察院掌握到的证据少之又少。
偏偏这几年的牢狱之灾,还是关夜雪自杀换来的,也不知道关夜雪在天有灵,会怎样悲愤。另一个罪魁祸首金在睿,什么事都没有。
看出她的沮丧,周渡道:“单凝一定会判刑,她想活着出来,很难。”
金在睿行事极端,以前宠单凝,天上的星星都恨不得摘给她,现在恨单凝,不会让她在牢里好过,至于能不能坐完牢活着出来,那是后话。守护一个人很难,可是摧毁一个人再简单不过。
“至于金在睿,”周渡顿了顿,“别担心。”
覃樱点头,除了关夜雪的事,她再没什么和周渡说的,准备转身离开。
她的手被人握住。
“你就……没别的话和我说?”
覃樱回头,对上周渡一双略有隐忍的眼。
周渡其实是个死板无趣的人,以前她喜欢他时,都是她相当设法逗他说话,如今她没了这种兴致,讽刺她的周渡也不见了,她一旦停止话题,没了讨好他的心思,自然不会想着让他开心,多和他说几句话。
他黑瞳灼灼,映出她的影子,两人交握的手,他的体温灼热。覃樱哪能看不懂他的渴切,他盼着她能像以前那样,说些亲密的话,哪怕是调戏他,毕竟现在是合法婚姻。
可哪能啊!她掰开他的手,偏头一笑道:“有,我做饭去了,你想吃什么?”
他抿唇,定定看着她。
“哦,没有想吃的,我就随便做啦。”
她走了几步,周渡险些要跟上她,告诉她他想要的不是这个。住在一个屋檐下,可他和她说话都难。这么多年习惯的冷然哪是一时半刻能改的,他心里翻滚的情绪像岩浆,烫得他难受,可是反映在行为上,他什么都没做,沉默地坐在原地。
覃樱拍拍胸口,吁了口气。她望着远处黄昏,当初就不该招惹的,没有招惹周渡,也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事。
*
吃完饭两人各回各的房间,周渡枕着自己手臂,心里压抑的难受令他猛地坐起来。
他并不想要这种有名无实的婚姻,天知道覃樱答应和他结婚那一刻他有多高兴。而今她冷冷淡淡疏离的模样,和自己当初对她的态度同样伤人。
许是报应,他终于尝到这种苦涩的滋味,一路苦到心脏隐隐发闷。
他突然想起前几天殷之衡的话,顿了顿,找到殷之衡的号码,发消息过去。
哼着歌准备洗澡的殷之衡看见他的消息,怀疑自己看错了。
【周渡:怎么和妻子好好相处,让她开心?】
【殷之衡:渡哥,你被人魂穿了吗?】
【周渡:不知道就算了。】
【殷之衡:别啊别啊,你给我说说大致情况,我给你出个主意。】
周渡皱眉,这些年他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装作喝醉亲吻她。当下他别无他法,望着覃樱紧闭的房门,把大致情况和殷之衡说了一遍。
殷之衡憋住爆笑,天啊,结婚了婚,把人弄过来和他一起住。不仅没睡在一起,连话都不怎么说得上,这他妈的……也太惨了。简直人间实惨。
于是他给周渡出了个主意。
“渡哥,她不让你进房间,你自己想个办法进去啊,不和你说话,你主动和她说。你这样,把衣裳脱了,就围一条浴巾,说你这边浴室没沐浴露洗发水了,去她房间洗。”
周渡眉头紧皱:“逻辑不通。”
显然是个馊主意,覃樱不怀疑才怪。
“……”殷之衡,“谁管逻辑通不通,你就说你去不去,反正去了能说上话。”
片刻后,覃樱听见敲门声,她不疑有他,结果拉开门看见半身赤着的周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