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渡颔首,说:“那么就此别过。”
他后退一步要关门,覃樱恨煞了功败垂成的感觉,她拽住他的衣摆,一双杏眸努力眨巴出泪水望着他,小声道:“你可以……作为故人帮帮我吗?朋友,或者学长也行。就收留我一晚上,我保证明天就走,再也不打扰你。”
他握紧拳头的手鼓起青筋,情感隐痛汇成洪流,他道:“故人,朋友,学长?覃樱,六年前是谁说,这一辈子再也不要和我有任何瓜葛。是谁说这辈子再也不想看我一眼,和我说一句话,停留在我身边哪怕一秒钟。现在你说,让我作为故人留下你。你是凭借着什么如此反反复复,凭借着我对你的……”
最后一句猛然顿住,他脸色难看。
覃樱听得惊讶,她当初说的话连她都不记得了,没想到周渡一字一句记得清清楚楚。记性好是用在这么小气的地方吗!正当她疑惑周渡到底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突然缄口不言,凭借着他对她的什么,他倒是说完啊!
“那要不……”覃樱也没什么办法,揣测周渡的意思,估计是余恨未消,她唇角抿出一个乖巧的笑涡,商量着对他说,“你放我进去骂回来呗。”
周渡闭了闭眼。他是疯了,才会和她说这些。
再看向她时,他眼里多了除却怒意外的讥笑:“你确定要借住,覃小姐,我是个单身男人。”
覃樱虽然不解他的态度,却对这个转折惊喜万分:“确定确定,你别反悔就行!”
他冷冷盯着她。
覃樱:“那我进来啦?”她试探性地一只脚踏进门,见周渡没什么反应,覃樱飞快把另一只脚也带进来。
“我需要换鞋吗?”覃樱问,来之前鞋子也没敢换干的,湿漉漉走过来,沾了一地灰。她明眸一转,周渡家以灰色和简洁的白色商务风为主,进来才发现是复式叠层,一楼是客厅卫生间和开放厨房,二楼看不见,大概率是卧室和书房。
周渡没理她,从她身边走过去,当她不存在。哒哒脚步声响起,他上了二楼。
覃樱状似失魂落魄尴尬地在原地站了几秒,实则内心狂喜根本没想过还有这么好的事!
能顺利苟进来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还不用在周律师冷死人的目光下演戏。天底下还有这么幸福的事吗,没有了!
她确保周渡短时间不会下楼以后,迅速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他家照片。思忖片刻,她再偷偷往上瞄一眼。反手脱下自己上衣和裤子,扔在沙发旁,蹲下胡乱薅了几下,作成酒后乱X般的视觉效果。
这个过程覃樱比做贼还紧张,生怕周渡突然下楼,那时候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一切准备就绪,覃樱争分夺秒从各个角度咔嚓。拍完照她迅速穿好衣服,加了早早调查清楚的楚安宓微信。
“我知道周渡一个秘密,听吗?”
周渡二字在楚安宓那里无疑是万能密码,很快对方通过。覃樱看了眼头像,是楚安宓的工作寸照,照片上的女性知性优雅。
“先给你发个我的定位。”她把位置共享发给了楚安宓。
覃樱弯唇一笑,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破坏“男女主”关系的“恶毒女配”。没关系,他们狼狈为奸如此相爱,当然不会畏惧伟大爱情中的千难万险。
那边说:【你是谁,为什么会在周渡家里?】
覃樱发了几张照片发给她,附言道:【你说为什么?】
发送以后覃樱不再看手机,也不再回信,以楚安宓这种人的疑心病,说得越少她正好脑补得越多。
她心情很不错,结果抬起头,她看见了二楼转角处的周渡。
光与暗的交汇处,他靠在木质栏杆旁,黑曜石般的眸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覃樱心狂跳,他看见了多少?
她努力回忆,一个画面一个画面地排除。她在脱衣服布景的时候谨慎起见,每隔两秒就会看一眼二楼,周渡不曾出现。拍照时也有留意,周渡不可能看到。
那么就是给楚安宓发微信的时候?
覃樱舒了口气,发消息而已,并不会显得奇怪。
“周律师,我刚刚求助了一名朋友,她表示可以收留我,那我就不打扰你,现在准备去她家,再见!”
他说:“是么。”
“嗯嗯嗯。”
周渡扯了扯唇。
覃樱夺门而出,任务已经圆满解决,她没有回头看他,管他什么表情,还再见?再也不见还差不多,这几天憋屈死她了。
“game over!”
周渡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回到二楼书房坐下。
和覃樱所想差不多,二楼的构成依旧很简单,分隔三室,一间用来做卧室,一间是更衣室,另一间是周渡平时工作的书房,书架上,鳞次栉比放了许多文件档案。
冷色调光下,电脑屏幕幽幽亮着,正是一楼的监控。监控分割成四个板块,事无巨细为主人汇报房子动向。
画面一分一秒跳转,肺部撕扯着痛,他剧烈咳嗽着,“啪”一声关掉电脑。
*
“周渡没发现什么吗?他就没半身不遂卧床不起之类?”
“没有。”覃樱说,“你好些了吗?”
林唯司其实还难受着,他冷不丁呛水进入肺部,现在说话嗓子拉扯着难受。身上也痛得要命,跟被一万条狗咬了一样。但是男人哪能轻易言苦,林唯司不屑地说:“这种问题就不该从你嘴巴里问出来,小爷是谁,也就是一时不察,早就没毛病了。”
覃樱给他削了个苹果递过去:“嗯嗯,林总监最厉害啦,那万能的林总监,能告诉小的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吗?”
“谁?”
“棠梨。”
林唯司拿着苹果的手抖了抖,收回苹果:“不认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子不吃了。”
覃樱忍不住笑:“喂,给个方式嘛。你那么怕她啊?”
“胡说八道!老子怕她!”林唯司脸皮抖了抖,“这叫嫌恶,嫌恶懂不懂,一个女色狼,我只是怕控制不住洪荒之力打死她!”
“人家糖粒儿才不是你说的这样。”她眨巴眨巴眼,十指相扣,作出祈求的动作,说,“求你啦。”
“……”
她脸长得很清纯,不是现代部分网红整出来的那种清纯,而是秋日里山林深处的水与露,小麋鹿的眼睛,偏又眼波盈盈,看起来很纯又很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