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气地胸口高高低低起伏。死者为大!他妹妹都死了,李家人竟然还想推卸责任,甚至想用钱来堵他的嘴,全他李家的体面。
“我妹妹的后事我们自己办,不用你李家一分钱。潼潼是她唯一的骨血,我也要带走,免得她留在这里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听了这话,李父李母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这陈家大哥也快五十的人了,还是一家大型国企的中层管理,怎么做事这么冲动?
“不行!不行!”独自站在供桌前的李齐安突然神色激动地大声嚷着,“你不能带安妮和潼潼走……安妮是我的妻子,将来我还要和她合葬的。”
“放屁!安妮怎么会想和你这畜生合葬?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潼潼一个还不到十六岁的孩子,我决不能看着她留在这里被人欺负虐待。”
“亲家大哥,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潼潼姓李,是我们老李家的孩子,齐安是她的亲爸,怎么也轮不到陈家来操心吧?”李母高声道。
“怎么不行,潼潼也是我们陈家的外孙。留在这里,我们不放心。”
……
李家客厅内,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吵成了一锅粥。
陈昊朝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的李怡潼走过去,蹲下,勉强牵出个笑容来,温声问,“潼潼,你愿不愿意跟着舅舅、姥姥姥爷一起生活?”
李怡潼看着和陈安妮有着六七分像的舅舅,轻轻点了点头。
李齐安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似的,神色颓败抱着头坐在了沙发上。
李怡潼从陈安妮出事后,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却没有掉一滴眼泪。来帮忙的苏亦看着乱糟糟的李家,将她接了过来。
吃过晚饭,苏亦安排陆时语将她卧室里的被单枕套都换了,“今晚你睡客房,让潼潼睡你的房间。”
“为什么不让我和潼潼睡?”陆时语疑惑道。
“不行,你睡觉不老实。”苏亦又收拾了一套洗漱用品出来,看着一个人木然地坐在床上的李怡潼,“这孩子状态不对,要是哭出来倒好了,现在这样子更让人担心。这两天你细心一点,多和潼潼说说话,知道没?”
陆时语嗯了一声。
晚上李怡潼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着坐在窗边的懒人沙发里,脑袋一点一点的陆时语,她走过去,“小语,你去睡觉吧。”
陆时语下意识嗯了一声,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人清醒过来,连忙摇头,“不,我不困,我陪你。”
李怡潼笑了一下,“可是我想睡了。”
她背光站在那里,深亚麻色的短发柔软地别在耳后,露出苍白的一张小脸。陆时语站起来,走过去拉住她冰冰凉的手,“潼潼,我知道我说什么都安慰不了你,但是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时间是最好的药,不管多痛的伤口,时候长了,都会慢慢结痂。”
李怡潼轻轻点了一下头。
凌晨两点,作息一向没什么规律的陆时钦用midi键盘将一首《菊次郎の夏天》改编完,增加了一些新的配器,显得更加有活力。
关掉电脑后,他有点睡不着,干脆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漆黑的夜空早已沉睡,月亮只有细细的一弯,剪纸般静谧地挂在天空,几颗零落的星星在旁边慵懒地眨眼。
“小泰莱莎很伤心,她再也不想长大了……”院子里葡萄架下的秋千椅上,坐着个单薄的白色背影。她抱着腿,小小一团缩在秋千椅里,脸放在屈起的膝盖上,正在小声碎碎念着给自己讲故事。
是李怡潼。
陆时钦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声,但李怡潼还是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