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二十四年,梁宁觉得世界观都崩塌了。
他保护了十多年的妹妹,结果到头来自己却是害人的凶手,梁凉倒霉的根源是在自己。
从那以后,梁宁看似无端端的暴怒,到最后的离家出走,其实都是因为想要麻痹自己,逃离现实,也不想再见梁凉。
梁宁没想着把这些事儿告诉梁凉,但也去找了转换气运的办法。
仅仅需要被借运者的生辰八字以及贴身用品即可。
梁宁也不是没想过跟梁凉换回来,只是代价实在太大了。
梁宁借运的时候轻松自在,可一旦运气被拿回去,后果不堪设想。
反噬轻则疯,反噬重则死。
这跟陆衍之跟她说的一模一样。
梁凉一开始还想着旁敲侧击才能把话问出来,没想到她只是装了装样子,梁宁就把所有的实话都跟她讲了。
梁宁坐在她对面,把头偏开,从桌上抽了根烟,放在嘴边:“哥知道对你不公平。”
接下来,梁凉听不到梁宁都在说什么了。
她抬起头,眼神犯混,隔着烟雾跟水雾,梁凉连梁宁的神色都看不清。
她好像是生气的,又好像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像是明明有一千根针扎在皮肤表面上,乍一看还挺完好无损,一点伤都没受。
凭什么是她。
明明她也可以过得顺顺利利,她也应该轻轻松松。
梁凉这么想着,又想要把所有的运气都夺回来,可一看到烟丝又燃起新的红光,连带着梁宁的眼睛,似乎也被呛出了淡红色。
但面前的不是别人,是她哥哥。
啊。
其实也没什么吧。
开口之前,梁凉想了无数种话。
直到看着烟灰缸里的烟蒂都堆满了,梁凉低下头,手指掰弄着自己的手指,啊了一声:“哥,没事儿,真的。”
***
梁凉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善云观。
天气变得很不好,中午还挺晴朗的天,下午就被一阵乌云盖住了,狂风大作,上山两道的树木被吹散开来,一滴又一滴的雨点相继而下,周围全部都是打着伞往下跑的游客。
梁凉觉得一点儿知觉都没有了,只是机械性地完成动作,逆着人群一步一步地跨着台阶往上走。
梁凉到了善云观观门口,陆衍之正在相继给着急下山的游客们纷发淡黄色的透明雨衣,挺薄的那种,应急穿的。
身边的人往下走,梁凉抬起头,对上了陆衍之的眼,她笑了一下。
手里抓着的雨衣全都交给了旁边的师兄,陆衍之从观门口跑到梁凉旁边,用手撑在她头上,连忙把人拽进道观里,带着她进了后院的厢房。
梁凉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的干着的,从上到下淤积的水珠渗透在水泥地上,慢慢地散开,水迹留下的地方更深一些。
陆衍之跪在地上,把她的鞋子脱掉,袜子塞进鞋子里,揽着她的腿,拽过一边的被子包了进去。
脚面到脚心都像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似的,有点僵。
被子里渐渐升温,陆衍之从一边抽了块毛巾,把梁凉抱在怀里,单手一点点给她擦干发梢。
梁凉任由着他动,等了好久,才调节好情绪,尽量把声音放轻,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其实我压根不是妈妈亲生的,我就是个…嗯,野种。”
“跟你说的都一样,家人把我的运气借给了哥哥,你知不知道在我小的时候,我爸妈打我的时候不许我哭,我一声都不敢哭,憋也要憋回去。我哥跟我说不要管别人的闲事,我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问。大家跟我说什么我就改什么,我想要为了得到别人的喜欢变成她们期待的样子,怕对别人没有意义,可该不喜欢我的照样没有喜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