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矜坐姿不变,淡淡地问:“所以你一定希望他就这么死了。”
邕柔宜冷笑,“死了不是正好?不用承认妻子背着自己跟了别的男人,还养了别人的女儿养了二十年。”
程矜低笑,垂下眼睫,耳边传来那母女俩拖着行李离开的脚步声。
她低头,手心握着的手机上录音的红色符号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忽然,玄关处传来熟悉而急促的脚步声,程矜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喻铮风尘仆仆地推开门,身子半明半暗,眼底全是关切。
“我看见她们出去,以为你——”喻铮一句话没说完,就看见原本面无表情的程矜忽然一眨眼,豆大的泪珠顺着面颊滚了下来。
喻铮快步上前,才注意到还未醒来的程厚寒,立刻毫不迟疑地俯身将人朝肩上一扛,“先送医院。”
程矜跟着他出了门,没想到正撞上跟进来的黎易冬和南柔。
黎公子一见这场面,脱口而出:“艾玛,这次玩大了……你爸该不会是被气出内伤了吧?”
程矜没答,她只觉得手脚冰凉,若不是喻铮出现,她可能连从那个沙发里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以为自己不在乎程厚寒的,没感情,甚至有恨意。可当他真的命悬一线,程矜才明白了惠姨所说的血浓于水。如果程厚寒真的死了,她的心里会有一块永远填不满的空洞——她揭发了这场骗局,而她的生父因此而死。
喻铮将人放在后座躺平,又绕回程矜面前,伸手将人往怀里一带,俯身吻了吻她泪湿的面颊,哑声说:“东子都跟我说了,这不是你的错。”
程矜眼眶再度湿润,茫然无措地看向他,“我早就习惯了不拿自己当这个家的人,我不需要他这个爸爸。可是程厚寒他习惯了这个家,习惯所有人的人对他言听计从。我打破了这一切,揭穿了也许他并不想揭穿的谎言——”
“比起活在谎言里,不如死于真相。”喻铮的语气有种镇定人心的力量,“对所有的男人来说都是如此。”
黎易冬插嘴道:“铮哥说的对……”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多戴一天这样的帽子。
程矜低下头,手指从发丝间穿过,捋了捋蓬松的长发,闭起眼,又睁开,泪花还在,但眼神明亮。
她深呼吸,“黎易冬,我给你手机发了条录音,请帮我发给程厚寒的律师。”
黎易冬一愣,打开微信,点开播放。
邕柔宜冷血的声音顿时响起,“死了不是正好?不用承认妻子背着自己跟了别的男人,还养了别人的女儿养了二十年。”
“行啊!不亏是我们矜矜!”
程矜似乎想笑,动了动唇却没能笑得出来,浑身乏力得像是刚跑完十公里。
忽然,脚下一轻,她已被打横抱了起来。
“先送人去医院,夸奖的话晚点再说。”喻铮不由分说地将她抱上了副驾驶座,又躬身替她扣好安全带,末了低头在她额头一吻,“下次再做这种事,不许对我撒谎。”
程矜这才想起,喻铮怎么会突然进来的?
“我妈跟你分开之后给我发了消息,说不放心,怕你冲动,叫我来看看。”喻铮无奈地抹开她的刘海,“看来,她比我还懂你。”
程矜这才破涕为笑,“惠姨本来就最懂我。”
喻铮见她情绪稍缓,替她关上车门,对路边的黎易冬说:“我先送人去医院,你们早点回去休息,有事再联系。”
黎易冬摆摆手,“让矜矜放心,邕柔宜绝对不可能从程家捞走一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