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漾看着她的唇,发起了呆。
她的唇色偏淡,看上去总显得格外憔悴。
丛漾的人生,似乎从他降临到这个世上开始,就被无数人羡慕着。
出生便是普通人这一辈子永远也到达不了的高度。
作为家中长孙,他也是被寄予厚望出生的。
丛家并不温馨,外人称这里为吃人窝一点也不夸张。
可是丛漾还是活成了温暖他人的太阳,哪怕是因为某次成绩没有拿到第一,而被爷爷用藤条打,他也没有怨恨任何人。
为不了不让妈妈担心,他仍旧会装出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到了晚上,再自己回到房间擦药。
他人生的每一步,都是按照家里给他规划的在走,他从未反抗过。
因为从出生的那一天起,他就被套上了枷锁。
他习惯了听从,也没办法去反抗。
宋星辰,是他人生里的变数。
她是雨天的太阳,秋日的艳阳。
随性且自在。
她像一把利剑,击碎了丛漾这些年来所有的墨守陈规。
埋在心底多年的种子,因为她的浇灌,开始破土,发芽。
一直隐忍着的本性,不过是隐藏在皮囊之下。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同龄人的叛逆期,只不过是他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因为不想上台演讲而撕毁自己的演讲稿,讨厌竞赛,所以故意淋了一晚上的雨。
高智商的人,更加清楚,讨人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你们看到的,不过是他想让你们看到的。
没被海面淹没的小岛,不过只是小岛的一个头顶,大海深处,才是它的全部。
他被无数个人告白过,每一次,他都是笑着拒绝,为了照顾对方的情绪,轻言细语。
可没人知道,他内心的厌恶到底积到了什么程度。
反复重复类似的话,的确会让人丧失耐心。
于是在那个染着红头发,没穿校服的女孩子和他告白的时候,他只是简单的惋拒了她,声音仍旧是温柔的。
然后头也不回的,上了停在路边的保时捷。
可是和以前几次不同的是,那个女生似乎格外有毅力,她每天都会在这里等他。
笑着和他告白,哪怕被他拒绝了,也仍旧是一张笑脸。
然后丛漾才真正的开始注意她。
她是个很好看的女孩子,是他见过的所有女孩子中,最好看的。
她似乎出生在一个很好的家庭里,因为从她的脸上,他看不到任何自卑。
哪怕是被他当众拒绝了,也不会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哭哭啼啼的跑开。
她看着他的眼神,永远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直到后来,丛漾才开始理解。
因为宋星辰,的确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女孩子。
她太好了,好到,他甚至想把她藏起来。
家里第一次出现变故,是在爸爸的婚外情被曝光的那天。
他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当初二人的婚姻就是丛漾的爷爷一手撮合成的,因为当时的丛家只有钱,而真正有权的,是秦家。
所以他才想要和秦家结为亲家。
这种不带任何感情,完全就是因为利益的婚姻,获得幸福的几率和赌博一样渺小。
显而易见,丛漾的母亲没有赌赢。
丛老爷子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叮嘱自己的儿子,低调点。
小三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存在被默许了,于是便妄想嫁进豪门。
那段时间丛漾放学回家,总是被那些莫名其妙的混混给骚扰。
他被拦在僻静的巷子里,那些打扮不三不四的中年男人问他要钱。
他听话的把钱包递给他们。
那些人翻了翻,抽出现金,里面的卡和身份证连带着钱包一起扔进了旁边的河里。
他们拿了钱,似乎依旧不打算放过他。
十七岁的高中生,面对着几个身强体壮的中年男人,怎么看都没有还手的力气。
旁边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嘲讽:“您刚刚扔到河里的钱包都可比您抢的这叠钱贵上不少哦。”
小姑娘绑着高马尾,高腰短裙,白色的袜子包裹住脚踝。
就连说话的声音,也甜的不行。
宋星辰走到丛漾面前,不动声色的把他往后推。
那几个中年男人对视一眼,然后色迷迷的看着她:“现在的女学生,胆子还挺大。”
“您的胆子不也挺大的吗?”她依旧在笑,“在学校附近抢劫学生,您应该不知道往前走五百米就是警局了吧。”
最近的高中生,也不知道吃的是什么,发育一个比一个好。
似乎忘了自己今天来的真正目的,男人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
手腕突然被人握住,反手扭断。
他疼的趴在地上:“啊啊啊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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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晖落日。
二人的影子被拉长,映在身后的长街上。
丛漾身上全是伤,脸更不用说,嘴角都裂了。
宋星辰说:“真不用我送你去医院?”
他摇头:“不用。”
如果不是宋星辰提前报了警,丛漾估计就不止是受点伤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