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弟弟,就一样是我弟弟!现在在这里没谁比我更有资格管你!”路秾秾连抽几下,几乎是吼出声,她气得胸口起伏,“段谦语要是看到你这幅样子,他只会比我打得更厉害!”
段靖言死死瞪着她:“你有脸提我哥?”
路秾秾没有答,眼睛气得发红,抓起靠垫继续打他,“我今天就替他好好教训你!”
段靖言手脚没力气,还不了手,又或是不愿意还手。能蹬开,能推开,却始终只是一边骂骂咧咧地咆哮,一边慌乱地躲。
……
包厢外的几人听着动静,想进不敢进。段靖言助理几次按捺不住想冲进去,都被拦住。
直至路秾秾在里面喊人,他们才往里冲。
段靖言蜷在沙发上喘气,二十出头的大男孩像个小孩子,路秾秾站在茶几边,手里还拽着靠垫,说:“扶他回酒店。”
他助理立刻上前,季听秋的助理也一道帮忙,给他裹上外衣戴好帽子,把脸捂严实,架着他出去。
……
回去的路上,季听秋问她还好吗。
路秾秾摇了摇头,疲惫地靠着车椅,不说话。
段靖言被架回酒店房间,季听秋放心不下,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看他。
宿醉的人头疼,颓靡,眼神空洞洞地盯着天花板,见他来了也毫无反应。季听秋放下让助理赶早去买的粥,问:“你没事吧?”
段靖言不说话。
“粥放在这,你等会吃一点。”季听秋不多言,嘱咐在房里守了一夜的段靖言助理,“有什么事及时看医生。”
他上午有戏,得赶紧去片场。
季听秋走后,屋里安静下来。助理近前:“言哥,吃点东西?”
段靖言沉默半天,许久后,哑着嗓子说:“我想休息两天,帮我跟剧组请假。”
……
段靖言向剧组请了两天假,什么东西都没收拾,买了张机票,轻装简行回了越城。
段家两老得知他回来,非常意外,段太太立刻忙着买菜买吃的,准备给他做点好的补补身子。和其他家长一样,一段时间不见,他们瞧着段靖言,只觉得哪里都瘦了,心疼得不行。
相比他们,段靖言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
什么都没做,只是翻出一些旧东西,看了很久很久。
盘腿坐在地上,蓝色的盒子里,装着信件。
这是段靖言上半年的时候收到的。来自十年前的一份快递,由段谦语亲手寄出。
那个时候时间胶囊还没流行,这种服务方式多用于明信片,段谦语寄了两封,一封是给父母和他,一封是给霍观起和路秾秾。
写给家人的那封信,封面上写着:最爱的爸爸妈妈和靖言亲启。
信的内容段靖言翻来覆去看过无数遍,字里行间,是再熟悉不过的关切。这封信跨越了十年的鸿沟,将段谦语的一字一句,温柔带到面前。
他说,你已经长大,十年后的你,肯定是个非常出色的男孩,记得照顾爸爸妈妈,不要让他们操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实现你的梦想。
他也说,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或许我还在,或许不在,希望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心情是好的,哪怕事实不如人愿,也不要因为我而难过。
他还说……
段靖言的眼泪停不住,不舍得落在纸上,拇指摩挲着熟悉的字迹。段谦语仿佛隔着时间,站在他面前和他对话。
他在信上写,你今天闹着要我带你出门,可你马上就要考试了,考得不好,放假就更没得玩。你不知道你有多气人,竟然说再也不喊我哥,我还特意出来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牛肉汉堡……
温和的絮叨,是一贯的语气,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他当时脸上的笑。
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寻常的一天。
段靖言红着眼无声哭泣,埋首在膝间。脚边放着另一封信,那是他同样拆开看过的,给霍观起和路秾秾的信件。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
路秾秾还是揪着他耳朵耳提面令不准他耍横的姐姐,霍观起也依然是沉默寡言但总会耐着性子陪他拼乐高的哥哥。
没有意外,时间平缓温柔地向前,和哥哥一样,他们一直会是他生命里重要的人。
而他又有多么想,信上的最后一句能够成真。
就像段谦语说的那样——
“十年后的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大人,我好想亲眼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