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抚养生息的间歇、是骚动迷乱的源泉,同样也是捕捉目标猎物的最佳时机。
日间平庸晦暗,行为举止变异到足以令人怀疑是从龙发堂越狱出来的三个人,经过一番梳洗打扮后,神采奕奕地相携来到玫瑰花园大厦前,其周身的意气风发光彩夺目叫拉门的侍应卑微地低下头去不敢仰视。
不经意地掠下耳边垂发;右手拇指轻轻滑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祖母绿戒面;“啊哼”一声低咳,从斜角45度打下的阴影,使俊挺的侧面显得越发轮廓清晰立体分明。
虽然这三个人都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可只为了个小小看门侍从的自惭形秽就在心底高唱赞歌……谁说高地位等于高素质?诺亚方舟载不下的只是人类的劣根性。
香氛氲绕,灯影交叠,这里不但是时尚高贵的象征也是寻欢作乐的天堂。
俊男美女一应俱全,酒池肉林不过而而。
你可以笑,但不准呼朋唤友只许红晕半露;你可以醉,但不准浮一大白只许薄絮浅熏。
这里没有人强迫你那么做,可你就是会身不由己地跟着做,无论是世纪末的颓废堕落还是新世纪初始的懵懂新芽,人总是适应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否则你就算再有钱,也不过是头富有的猪……而已。
“美莎,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件旗袍?没见你穿过呀。
”一手勾着轲又的手臂,偏转头,东人作势微笑着低声探问勾着轲又另一条手臂的美莎。
“那当然,今年是唐装年。
”今晚决心化身为中国娃娃的美莎,一袭火红缎子无领高开岔旗袍,缎面上用黑金丝线绣着头振翅彩凤,满头齐腰的青丝拢上发顶固定支琥珀发簪,只在白玉耳垂边留下几丝绿云。
红的耀眼白的璀璨,莲步款款间流动着几许雪影飞鸿的惊艳。
“你自己也不差啊。
”轲又笑眯眯瞧了瞧美莎,又瞧着东人,所谓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就该指他现在这个状况了。
另一边的美莎听得直点头,看惯了平时T恤加牛仔的短打、大不了再套件嬉皮士夹克的平民型东人,此刻身着合体洋服修身玉立,精湛的裁剪工艺恰到好处地贴合着优美线条,纤宜合度仪态万方,毕竟是曾经当过模特的人,举止自然典雅风度翩翩,就算当不成王子怎么也该封个没落贵族的头衔。
三人一路行来,不知惹来多少艳羡的目光。
如果没有姿色,称之为气质;如果没有气质,称之为风度;如果没有风度,称之为平易近人;如果连平易近人都没有的话,统称为杂碎。
墙角便有几个杂碎死盯着美莎和东人咽口水,不是因为中间的轲又看起来一副不好招惹的样子,只怕早就凑上来“HELLO,BABY”的开始搭讪了。
搭上电梯,一路绿灯无停直冲三十二层。
红毡铺地,灯影交叠,走廊上摆放着几盆观赏性植物,巴西乔木旁黄色鹤望兰昂首翘盼。
“是这里?”东人指着“3201”号包房上明晃晃的门牌。
“嗯!”轲又盯着门牌微一点头。
怎么可能会搞错呢。
在这扇门后、在那张床上、在“3201”号房间的每个角落里都曾留下他们爱的见证。
就在两个星期前,他们还一起凭窗眺望都市夜景,兴高采烈地庆祝甜心的29岁生日。
甜心还说他不要过30岁生日,感觉自己好像一步就跨进了欧吉桑的行列。
最好永远都能是29岁,永远的青春,永远的甜蜜……“咄咄”!敲门声响起,轲又口中的甜心,即正埋头审阅季度营业销售额总报表的滕家善抬起头,看着手提电脑上的时间显示无可奈何地摇首轻叹:“这次算是提前了半个小时?他怎么老学不会按时赴约呢,这些报表看来又要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