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后门那边是小吃街,多多少少会有些噪声传来。可如今临近春节,小商小贩都回家过年了,巷子里也没了游人。
楚清这会儿已经完全忘了程易安中午说的路线,她趿拉着拖鞋,手里捧着个保温杯,远远地看见几棵光溜溜的树,想来就是程易安口中的小花园了。
进去一看,似乎是另一处的住处,跟花园没有半点子关系。
程老爷子坐在石桌上看书,隐约感觉到有人进来了,冲着门口喊了声,“小楚?”
“诶,爷爷……”楚清原本都想离开了,听见老爷子的声音又折了回去。
“怎么,找不到路了?”程老爷子示意她坐下,点了点一旁的茶壶让她自个儿接水喝。
楚清挠了挠头发,“您家确实有点难认。”
“多走走就习惯了,小菘当时刚来的时候也是,有天大小子不在,小菘大晚上地蹲我院子外头哭,我出去一问,她说是找不着回去的路了。”程老爷子抿口水,“小安说你们结婚以后住他那套房子?”
“那边离医院近。”楚清不知道程易安跟老爷子说了什么,只能顺着老爷子的话说。
“离你公司也近吧?”程老爷子笑了笑,伸手在楚清的手机旁点了点道,“你们年轻人也喜欢吃外卖,这地方可叫不着。”
“是,这地方僻静。”
“过年过节的常回来,房间啊日日都有人打扫,方便……你坐这儿等着。”程老爷子说完后放下了手里的书进了屋子里,过了好一会儿拿了个木头盒子出来递给楚清。
那木头盒子油光水滑的,上头刻着龙凤。
“打开。”
楚清将小盒子打开,里头躺着一只金镯子,同样是龙凤呈祥的图案。
“小安奶奶的陪嫁,一金一银两只,银的那只被小菘拿走了。倒不是说我偏爱小孙子,只是这镯子是小安抓周的时候抓到的,我想着得留给他未来媳妇儿……”
程老爷子提到了以前的事情,打开了话匣子,“我还记得那时候大小子抓周抓的是我那只脉枕,几年后小安在一大堆东西里头挑挑拣拣了半天,最后才拿了这镯子。他爸爸将脉诊都放他跟前了,这小子嫌挡道儿,给踢了。”
楚清捏着那只金镯子,仿佛能看见二十几年前程易安那只肉乎乎的小手抓着它的样子。
“果然啊,大小子这一路跟着我踏踏实实学医。小安就不,初中就闹着学金融。自他奶奶走了以后更是抵触得很,觉得我一生行医治病,到头来连他奶奶都没留住……”
“那时候我老伴儿说,抓周抓个女人家的物件儿,这孩子长大了怕是得折女人身上,果真是个情种……”程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尘埃落定,挺好。”
老爷子说完后起身,准备回房间,方才提到了老伴儿心情多少都有些低落。
他手里那本书怕是翻了不知道多少遍,书页泛黄,却还是小心保存着,合上以后仔细展平了边角,压平。
老爷子伸手招呼来了不远处的阿姨,“行了,我让刘姨给你送回去,算算时间小安一会儿也该回来了,这小子要是看不见你该急了。”
程老爷子转身进房间的时候楚清隐约听他嘴里唱了句什么,京剧小调一类的东西,没听真切。就那一句曲调,在这老旧的院子和古树间,显得尤其有韵味儿。
楚清一时间有些感慨,听见刘姨叫她,这才回过神来往院子走。
她一回院子,正巧碰上程易安急匆匆地往外走。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楚清跟刘姨告别以后牵着程易安回了房间,“我刚刚在爷爷那儿。”
程易安点点头,他方才看见刘姨的时候心里就有谱了。他也真的是高估了楚清的认路能力了,别说光靠嘴给她指路了,就算是带她走两遍都不一定能记住的,能跨过两个院子跑爷爷屋去也不奇怪。
他看见了楚清手里的木头盒子,接过来打开瞧了一眼,随后很快合上递给她道:“好好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