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楚清心里的石头算是放下了一半儿。她缓步走到了楼梯间,透过门上的玻璃,楚清看见程易安坐在楼梯上,双手掩面。
轻轻推开门进去,楚清坐到了他身侧。她心中有了数,应该是程易安家人的身体出状况了。
楚清伸手握住了程易安的手,随后往他身边靠了靠。
“我父亲早晨查出了胃癌。”没等楚清开口问,程易安说话了。
“严重吗?”楚清不太懂这些,只知道这东西中晚期的存活率不高。
“发现得早,具体还要等报告。”程易安眼圈是红的,但没掉眼泪。他慢慢弯下了身子,将头伏在楚清的膝盖上。
幼时奶奶去世的画面还在脑海中过电影般地浮现,那时候他才十二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眼睁睁看着奶奶离世,他不懂为什么被病人称为神医的爷爷不能救她,他也不懂如果连自己最亲的亲人都救不了,那学这些个东西有何用处。
程奶奶丧礼结束后,程易安撕了医术,砸了药罐儿。将爷爷医馆的药柜抽屉够得到的全部摔到地上,看着满屋子的药材,嗅着满屋子的药香。程易安蹲在墙角抹眼泪,奶奶从小哄他睡觉的时候身上总带着药草的香味儿,每每见他背药方,辩草药,总会告诉他要认真……
“他自己就是医生。”医者不自医,从小听到大的话,那时总觉得是胡扯,如今看来竟也有几分道理。
如今程筠遥这事儿一出,那种无力感又铺天盖地地压着程易安,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会好的。”楚清拍着他的背,满肚子安慰人的话如今却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膝盖上温温热热的,楚清只当没感觉到,这人是最要面子的,她向来知道。
程易安冷静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来。他抓着楚清的胳膊起身,偏过头去抹了一把脸。
“叔叔在医院吗?还是……”楚清想着要不要去看一眼。
“检查完就回去了,没事儿,这老头心态比我好。”程筠遥似乎是早有准备,看见片子以后就找程易安打听他们医院靶向药的事情,弄得程易安连脸色都不敢变,只能硬撑着。
“要不你回去住吧?”楚清想着父子三个人时常能见着,说不定程筠遥心情好了病也就好得快了。
程易安摇摇头拒绝:“他自己没当回事儿,过些时候再说吧。”到时候他巴巴儿地回去了,反而让程筠遥觉得自己病情严重了。
“我没事儿,走吧。”程易安牵着她出门,去办公室拿了车钥匙下班了。他今日是晚班,还得回去养养精神。
一路沉默地回了家,楚清跟在程易安后头寸步不离,那担忧的表情看得程易安想笑。
“没事儿,你这是做什么?嘴上都能挂油瓶了。”程易安脱了外衣躺在了床上,“陪我睡会儿?”
楚清慢吞吞地爬上床躺在他旁边,“请假回来睡觉,不像话……”
“没辞职?”程易安记得她昨晚写了好久的辞呈,那叫一个言辞恳切,句句都是不舍。
“没,我过些天可能要出差……”楚清抱着程易安的胳膊,“要不我让别人去?”
程易安拧着眉,上次似乎听她说过一嘴出差的事情,但是搁置了,“樟县?”
“对,有粉丝给建议,很多人还是想看原来的主题。所以决定把手头的那个做饭版块分出去,我还是做原来的东西。”
“你去吧,我没事儿。少你一个也不少,家里那么多人呢。”就算是程筠遥真的要手术或是化疗,也不可能要楚清操持。
“那你有事儿一定要告诉我……”闷葫芦向来喜欢把事情全部闷在心里。
“好,我哪次没告诉你?”
楚清眼睛一瞪,“你不记得了?”
程易安来了兴趣,他侧着头,“洗耳恭听。”
“就高二下学期那次物理竞赛,你复赛就被淘汰了,闷了一个多星期不讲话,问你你也不理我,还是大姚跟我讲的。”楚清对于他一周多没理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一直记到了今天,程易安那时候那霜打茄子一样的脸她记得清清楚楚,跟她吃不着好吃的时候的表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