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生病以来,母亲有多么尽心地照顾,叶棠最清楚。可是现在……像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一样,遗憾。
熟悉的故乡土地上,母女俩却成了最孤独的人。
唐枫精神不济,叶棠在远房舅姨的帮助下,负责操持整个葬礼。
忙忙碌碌,难有空闲,只有极偶尔的情况,叶棠才能摸出手机看看,它继续保持着没有一通来电,没有一条信息的记录。
外公出殡当天,母亲跪在冷硬的地板上哭得喉咙嘶哑,像个无助的小女孩。
叶棠避开几乎全都不认识的吊唁人群,靠在角落里,拨了一通电话。
她很少有现在这样的感受:特别特别累,但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困窘的生活,而只是因为,单纯地需要一个男人。
需要男人的肩膀,胸膛,力量。需要被拥在怀中安慰:有我在。
“嘟”声响了很久,几乎要挨到自然挂断,终于迎来接听的人,却不是秦绍崇。
一个羞怯的女声传来:“喂,您是哪位,秦总刚出去。您稍等哦。”
叶棠无心猜测这又是谁。刚想开口说,你告诉秦绍崇,我之后再打过来。
只听电话那头的女孩似乎将手机移开了,声音渐远,向另外一个人询问:“美柚,秦总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秦总这边时,叫我明敏呀!”电话里传出另外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她熟悉,听不出是外国人在讲中文,但声线娇媚独特,“哎呀佳佳,你居然敢接秦绍崇的电话!快挂掉!他一会儿回来要生气的。”
叶棠听到“啊”的一声娇呼,然后电话被对方掐断。
叶棠最近睡眠不足,记忆力不太好。
但隐约记得,她对秦绍崇说过,不喜欢小野美柚。
秦绍崇回她,棠棠放心,我知道。
这通没有找到正主的电话,不了了之。
叶棠没有再拨过去。
也没有人再拨回来。
处理完丧葬的所有流程后,叶棠虽然万般放心不下唐枫。还是不得不暂别母亲,返回G市。
她必须要开始处理一系列的毕业手续。
回到家中,距离上次见秦绍崇又过去了有半个月。
叶棠照例问了阿姨,他是否回来过。答案依旧是,没回来过。
叶棠打开秦绍崇的酒柜,取出一瓶看上去价格不菲的红酒,装入帆布袋。
然后,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名片,按照上面的号码,拨了一串数字:“我请你陪我喝酒。酒,我带。地方,你挑。”
樊译没存过叶棠的号码,准确地说,叶棠没给过他号码。
刚接到电话时,樊译还有点懵,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发出邀约的人是谁。
当时,他正温香软玉在怀,一把推开猫在身上又拱又蹭的小姑娘,对着手机说:“好啊,去我家。”
叶棠以为樊译所指的“家”,无非和秦绍崇的临时住所一样,是某酒店顶层包下的套房。
没想到,还真是像“家”。
樊译家是叶棠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识,什么叫豪宅。
人工湖,后花园,室内五层电梯,室内无边温泉,室内标准泳池,十米高的玻璃阳光房,一整面墙的水族箱……
叶棠从单肩帆布袋里拿出红酒,摆在足够给耶稣十二门徒提供最后晚餐的大餐桌上,孤孤零零,“早知道来这么豪华的别墅喝酒,我多偷几瓶。”
樊译笑:“酒还能少你的?”
随后,带叶棠去了自家可以骑着自行车转圈圈的地下酒窖。
叶棠站在比她还高的葡萄酒桶边,敲着厚实的橡木桶壁问:“你有钱,还是秦绍崇有钱?”
“不知道。”樊译说,“我都不知道我有多少个账户,而且每个账户上的钱,时时变化,这一秒和过去的一秒,肯定不同。总共有多少,得找一个团队的人来算。秦绍崇,也一样。”
叶棠面无表情地挑挑眉毛,“可是,秦绍崇没你这么烧包。”
樊译学着她的样子挑了一个同款眉毛:“可是,他的女人偷了他的酒,来找我。”
叶棠沉下脸,问:“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
“反正肯定不是为了喝酒,”樊译笑笑,“连我和秦绍崇谁更有钱的问题都问出来了,还能是为什么。秦绍崇虽然对女人大方,但是生活方面真的不如我讲究,你想弃暗投明了?”
“你想得倒美。”叶棠跟樊译说话,毫无顾忌,她不用担心会触到樊译的雷区,因为她一点也不在乎。
“你说过,想躲着秦绍崇喝酒时,可以来找你。”叶棠说,“我想喝酒,还想找个可以聊秦少崇的人,聊聊他。”
“好啊,乐意奉陪。”樊译在酒窖各处挑了几瓶酒,领着叶棠上到吧台坐下。
樊译着人开了酒,分一杯递与叶棠,“跟你说实话,秦绍崇大概比我有钱。但是,我可不怕他。所以,你挑对人了。尽管喝,尽管聊。”
叶棠闷头喝掉一杯,樊译马上斟好下一杯。
就这样,喝了好几杯后,叶棠才停下来,问:“你说,秦绍崇喜欢我什么?”
樊译慢慢品着自己的酒:“年轻漂亮呗。他喜欢的不都是这样的么。”
叶棠又问:“他喜欢过多少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樊译懒散地坐在高脚椅上,转来转去:“那我哪能知道?我又不长在他的几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