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三十七岁对他这样的男人来说,仍是最好的年纪。
为什么秦绍崇永远不会老呢?叶棠的手指划过面前的镜子,也划过镜子里美丽却渐渐染上尘霜的脸。
***
叶棠19岁的最后一天,和过去十九年的任何一天都一样,平凡得很。
这一天,她有点儿小情绪,当然这也非常平凡。
每年过生日前,叶棠都不太愉快。因为正是她出生那天,她的父亲过世了。她排斥每个生日的到来。
叶棠对父亲完全没有概念,父爱是什么东西,她从没有感受过。
她只知道,那个倒霉的男人,让母亲受了半生的苦。
也让她没有机会享受一个美好的生日。每到她生日来临,母亲都格外难过。
想到这些糟心事,叶棠微微皱起眉头,今天她勤工俭学,随礼仪社的同学来校庆活动帮忙。
身旁礼仪社的同学用手肘碰碰她,低声说:“今天来这儿帮忙是给钱的,你看其他校庆志愿者都没补助领,你还愁眉苦脸什么?”
叶棠是校礼仪社的“编外人员”,她的身高身材脸蛋,无论哪一样,进礼仪社都绰绰有余,但是因为学业打工两头忙,叶棠没有参加任何一个学生组织和学生社团。
不过为了赚点补助,礼仪社有偿出活动时,叶棠如果有时间都会来外援一下礼仪小队。学校的勤工补助比出去打工要轻松得多,虽然钱不太多,但还能增加点综合测评的分数,对争取奖学金也有好处。
叶棠勉强笑笑,小声回道:“校长废话太多了。我嫌他烦。”
这不是假话,叶棠忙了一早上,现在又踩着七厘米的细跟高跟鞋站在主席台一侧候场,众目睽睽下要纹丝不动,可校长致辞个没完没了,说了二十分钟还没进行到下一环节。
好不容易,在冗长的致辞后,终于要轮到叶棠上场了,她们要为企业家送上捐赠证书。这些人都是为校友基金会大额捐款的优秀校友或慈善人士。
叶棠感觉自己托着硕大的托盘上台时,已经摇摇欲坠了,眼神都不敢乱晃一下,生怕乱瞟一眼就打破不稳定的平衡。她眼睛直直地盯着正前方,小心翼翼地走向属于自己的点位。
忽的听到路过的某人,轻轻说了一声:“看路,前面有个小台阶。”
叶棠忙低头扫了一眼,红地毯下果然隐藏了一层不易察觉的低矮台阶。如果不是这声善意的提醒,她肯定要穿着紧绷的旗袍当众摔个四仰八叉。
站定后,叶棠感激得偏头寻找刚才的“恩人”。
就是这一眼,她看到了秦绍崇。
她只能看到他四分之三个脸。
叶棠不确定是不是这个男人提醒了自己,刚才精神太紧绷,没及时回头搜寻声音来源,但她愿意相信一排人中,就是他开了口。
在一群或是大肚子或是头秃或是白发苍苍的优秀企业家里,他太出众了。挺拔舒展,神情自如,还有一张……怎么形容呢,有味道的脸。
下了台,叶棠立即问了旁边礼仪社的同学:“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企业家,也是咱们的校友吗?就是最高最年轻那个。”
礼仪社的姑娘们常出席学校的重要场合,认识的人多。一个女生神神秘秘地说:“不是。咱们学校能培养出这么优质的校友?我听说,他的小女友是外语学院西语系的系花。系花高调的很嘞。到处说呢。这男的,给外语系捐了能建一栋教学楼的钱,你没看他刚才一直坐在校长和书记旁边么。校长都殷勤的跟什么似的。”
西语系的系花,叶棠其实也认识。
傻白甜,纯花瓶一个。可能所有的智商都用来兑换皮相了。
之前学校论坛组织十大校花评选,投票页面里,系花的名字照片紧挨着叶棠的,周围人议论这个女生的过往事迹时,她听过一两耳朵。
后来,好像两个人都搞票当选了那劳什子十大校花。
礼仪社女生继续酸酸道:“没想到吧。这么优质的大企业家也是瞎子,只会看脸。”
叶棠的目光随着秦绍崇从台上到嘉宾坐席。在场边依然只能看到他最多四分之三个脸,似笑非笑的眼睛,凌厉又温柔的嘴角,好矛盾的一个人。
初看,仿佛他和周围的环境很融洽,越看却越觉得,他始终保持着疏离又礼貌的距离。
这种距离感让叶棠不禁着迷,在尘埃里生活的人群是没有争取距离感的资格的。
她向往这样浑然天成的距离感。
叶棠问:“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系花那么高调,却从来不说她男友的名字。反正她同学都管他叫系花的男人,不过现在改了,叫捐楼男。”
叶棠皱眉:“前不久评校花的时候,西语系花不是还单身么?”
“这男的也是她刚找的,不超过一个月。天知道她上哪儿找的这么牛掰的男人。”
不超过一个月,就为她捐了一栋教学楼么……
叶棠哼了一声,忍不住想:这个男人如果是她的就好了。西语花瓶根本配不上这样的男人。她不需要他捐一栋楼给学校。要捐也得捐给她。
刚想到此,礼仪社姑娘又开口道:“你说,他要是我男朋友就好了,也给我捐点儿楼。”
叶棠摇头笑笑:“他是我的,你别跟我抢。”
“你别说,跟西语系花比,还是你更有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