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一怔,撇撇嘴,没说话,眼泪倒是流的更凶了。陈平见她哭,“哎”了一声,说:“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
“怎么不提,好好提。我就是跟那姓梁的好,你能怎么样,你受不了就滚!”
陈平是大男子主义很重的人,住在这里心里本来就有疙瘩,听了这话脸色一黑,扭头就要走。余欢一把拉住他,他挣了一下,余欢就抓的更紧,看着他直掉泪。
陈平就想起余欢的不容易来,心下一软,便没再往外头走。
这个家是什么家,儿子不像儿子,父亲不像父亲,妻子不像妻子,丈夫不像丈夫。可归根到底,都是他犯下的错。
陈平说:“不过这小子闹这一场,倒让我觉得的确是我儿子,骨子里有股劲,跟老子一个样。”
他之前总觉得余和平娘里娘气的,不像是他的种。
其实陈平心里是很心酸的,但不愿意在余欢面前表现出来。他想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潇洒肆意的人,如今被牢狱磨平了棱角,落到这个地步,却也没有好的挽救办法,心里有股劲,却使不出来,充满了挫败和无力感。
余和平的无力感更胜于他,坐在床上,捂住了自己的头。
他头疼的很,难受的很,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能干什么。未来一片灰暗,都看不到光。他既考不上大学,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也没有魄力和本事离开这个家庭。他充满了想要爆发的欲望,却又懦弱,无力。
那么多人嘲笑他,看不起他,不是没有原因的。可怜之人果然都有可恨之处。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天太热了,刘娟也在二楼的过道里吹风,看到了下面的动静。陶建国递给她一块西瓜,她一边吃一边往下看着,说:“这余家真是不消停,这都快高考了,还这个样,他们家孩子考的上么?”
“你别管他们家了,你明儿个还得早起去进货,还不早点睡?”
“天这么热,哪睡的着。不知道陶然怎么样了,城里估计更热,也不知道老六知不知道给他买块西瓜解解暑,他是最喜欢吃西瓜的了。”
“说到西瓜,你光卖菜就行了,还卖上西瓜,拉一车,那三轮你蹬的动么?”
刘娟的三轮是从她娘家借来的,她爹又给她做了个木板子专门用来摆菜,那是槐木的,也沉,刘娟这么多年没出过大力气,刚开始蹬三轮的时候还有点吃不消。他们县城路也不好,坡多,每天早晨陶建国都帮她送到菜市场,但是回来的时候不行了。刘娟卖到上午十点多就要回家了,天热,集市上的人到了太阳毒起来就少了,菜也容易蔫,所以回去的早,但陶建国得干活,没空帮她。平时还好,今天拉了一车西瓜,没卖完,回来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力气,浑身都湿透了。
“我啊是什么都卖,看看哪样卖的多,以后进货的时候就多进点。”刘娟说着又啃了一口西瓜,“这瓜甜,可惜陶然不在家,不然有的吃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是辛苦,越是想儿子,心里头酸酸的,但又觉得很安慰。大概觉得自己这么累,觉得有些可怜委屈,但想到一切是为了儿子,又觉得很值得。
其实陶然那边也没断过西瓜。天热,陶然饭都吃的少了,庞丽英那边也不让他们送牛奶了,盛昱龙每天晚上都会买很多水果,用冰镇的水泡了给陶然当宵夜吃。陶然爱吃西瓜,吃多了就爱往厕所跑,因为天气越来越热,晚上吹风扇都没有用,所以陶然在家里都是只穿个裤头,他这个样子整天在盛昱龙面前晃悠,盛昱龙每天晚上都备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