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送走,又不能正常相处,只能漠视。兄弟姐妹想要夺了冯氏,冯露不想再和冯氏有任何关系,她恨冯氏,恨那个年代,因了那些,她才会由不谙世事高傲洁丽变成现在这副连自己都生厌的样子。即便穆梁丘和自己不亲近,但是她不想穆梁丘再掺和进冯氏,一肩担了冯氏,这不容易。于是她在姐妹兄弟谋冯氏的时候添了把柴,没想到最后终是由穆梁丘担了冯氏,也因此,她把自己和穆梁丘推向两个对立面。
矛盾的心理,在看见宁馨的时候再次攀上高峰,她清楚的知道两个阶级在一起有多么不容易,没有一点点共同语言,这样两个世界的人怎么能相持走一辈子?
她终是想错了她儿子,他和一个完全和自己活在两个世界的女人生活的很好,在陈实业出现的时候,冯露有种秘密终于被揭开的感觉,难堪,羞愧,良心不安,还有什么?后悔么?她后悔了三十年了。
听见冯露又叫了他一声,穆梁丘抬头,看了冯露一眼,嘴唇翕动,不是不希望自己有一个母亲的,很轻易的原谅一个人,他可以做到,因为那些人和自己无关。可是,很轻易的原谅一个叫做母亲的人,穆梁丘做不到,于一个母亲来说,冯露做的确实让人无法原谅。
穆梁丘的脸像冯露,但是眼睛像陈实业,冯露看着那张肖像自己的脸面无表情,那双翘眼尾立起来有些冷酷的样子,后悔加深了一分。
依旧没人说话,乍然,宁馨抓住了穆梁丘的手,很用力,穆梁丘抬头,看见宁馨脸色有些白,竭力稳着声音说了句“我要生了。”
穆梁丘呆了有一秒,然后抱起人,楼下的司机没日没夜的候着,看见穿睡衣的穆梁丘抱着宁馨下来了,反应很快的打开车门,待人坐稳了开车直驱医院。没人再去纠结你错了还是我错了的问题,因为穆梁丘的孩子要出来了。
穆梁丘脸色发白,砍头最恐怖的不是刀落到脖子的瞬间,而是长久的等待刀落下的时间,穆梁丘等这个时间等了好长。
一路风驰电掣,半路时,宁馨羊水破了,孩子急着出世,穆梁丘咬着牙给宁馨擦汗,没人知道这个山一样的男人几近晕厥。
到医院,才进产房不久,后背汗淋淋的男人没等歇口气,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没关紧的产房传了出来,穆梁丘双腿一软,他的孩子出世了。
外面阳光正足,白辣辣的光满天满地的扑泄,正午十二点,午时阳气最足的时候,穆梁丘的儿子出世了,取名,赪(cheng)盘,意即男儿伟岸,轻取赪盘太阳之意。
外面的阳光很暖,穆梁丘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着坐病床上给孩子喂奶的女人。宁馨脸上的表情很恬淡,母性之美震撼人心,那会让一个毫无特点的女人瞬间美的一塌糊涂,穆梁丘想,母亲是个神奇的名词。
有淡淡的暖光围绕着宁馨,穆梁丘深深迷恋着那种暖光,怀孕时候的种种任性不见了,轻拍着孩子后背打奶咯的女人,如若重新蜷在自己怀里,也该不是原来那样儿了罢。
孩子对穆梁丘到底意味着什么,孤独了半生的男人有些不清楚,他知道有了宁馨,这算是奢望成真了,可是还有了孩子,这对这个男人来说,便是里程碑式的仪式。从此以后,他有了另一个身份,也许往后还有更多身份,眼下,他觉得圆满了。
“梁丘,你来抱抱孩子。”女人的声音。
“嗯。”男人的声音。
窗外南方移来的大梧桐树叶子正绿,像是永远也不落,风一吹,唰啦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