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匆匆地迈着大步,疯狂地向四号甲板跑去。
一步,又一步,最后又被迫放慢脚步。
倾斜的角度逐渐变得陡峭,甲板上声音嘈杂,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呼喊同伴的名字。
沈泽延在甲板偏后的位置帮忙维持秩序,见到苏映的那一刹蹙起眉:“怎么没穿救生衣?”
通知全员弃船时,船长再三提醒过一定要穿好救生衣,但显然,是苏映的英文听力不过关
而现在甲板上额外的救生衣,也已被人领完。
“我这就回去拿救生衣。”苏映边说边急匆匆的转身。
沈泽延拉住她的手,“回去太危险,现在先排队。”
队伍有两列,这艘游轮上的老人和小孩很少,苏映不会游泳又没穿救生衣,很快被安排到优先位置。
苏映看着站在自己身旁,却属于队伍外的沈泽延,冥冥之中似乎能猜出他的想法,可又不敢继续往下猜:“你……不排队吗?”
他颔首,神情淡然。
“嗯,作为年轻男性,理应最后离开。”
就在苏映难受得说不出话时,沈泽延脱下救生衣缓缓道:“对于不会游泳的人来说,在坐进救生艇之后,救生衣是半条命,我想它应该对你很重要。”
苏映愣住,随后略带固执地推开,“你说的我都懂,可没穿救生衣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该由你来……”
“苏映,”沈泽延打断。
姑娘有些哽咽:“我不要。”
“那晚从天台回来后,你问我有没有看过夏目漱石先生的书,我说没有,那是因为我的确没看过。但‘今晚月色真美’是出圈的名句,我知道它的意思。”
周遭还有些喧嚣,隐约中还传来类似爆炸的声响,而沈泽延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润。
苏映愣愣地“啊”了声,然后连忙用手捂住嘴。
“所以你的表白,我一开始就接受了。没有直接挑明,是怕你觉得这样的开始太仓促。所以打算慢慢开始,换我来追你。”
苏映下意识地不停摇头,而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令人误会,于是又赶紧点头:“不仓促,一点也不……”
“就当是为了我穿上它,好不好?”
沈泽延的声音轻柔,带着微微的蛊惑。
苏映依旧摇头,“别这样,我想和你……”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抵着她的唇,柔声道:“我和你不一样,我会游泳,这儿离海岸不远,我保证平安地见你。”
救生艇徐徐下降,最终落进海里。
苏映穿着救身衣坐在上面,她仰着头,看着不断侧倾的游轮上,沈泽延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走上救生艇,又利落的转身,举止沉稳而儒雅。
忽然想起电影《泰坦尼克号》的一句经典台词:
“他救了我,拯救了我的一切,而我甚至没有一张他的照片。”
后来苏映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很多事也不太愿意再回忆。
她只记得自己被安置在岸上,看着游轮彻底倾倒后,情绪完全崩溃,恨不得那些曾经都只是南柯一梦。
如果她不曾肖想,不曾往前迈一步,那沈泽延也根本不可能坐上这艘游轮。
夕阳缓缓下沉,在夜彻底黑暗前,最后一名男人下了救生艇。
浑身湿透的他,踏着最后一缕霞光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抱歉,我来晚了。”
昏暗的光线中,那人缓缓开口。
8月14日,晚上八点,从纽约驶往南安普顿的游轮“玛丽皇后号”游轮,在途中倾倒,乘务员1020人,乘客3150人,共遇难24人。
……
思绪是顺着记忆的轨道跨越时空缓缓穿回深秋的南城,一中大礼堂内,苏映坐在学生堆里,仰着脑袋,静静的看着沈泽延站在台上演讲。
虽然身为演员,但沈泽延却参加过不少公益类演讲活动,他今天的演讲表现力很好,并将略带严肃主旋律与风趣的话题相结合,一切恰到好处。
身后是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她们轻轻拍了下苏映的肩,语气带着些哀求:“小姐姐,你能不能帮沈影帝拍好看些,如果可以还请修个图。”
“就算不修图,他也很好看。”苏映微微转身,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捂着嘴“噗哧”了一声,“你们放心,我只是一中校友,不是学校请来的摄影师。”
时至今日,苏映依旧对一中的摄影老师有着难以磨灭的印象——不加滤镜的镜头是老师们喜欢的原汁原味,却是学生们避之不及的魔镜。
几个原本计划去“贿赂”摄影师的学生,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对了,学姐您能不能把拍到的图发到超话上,我们好多同学都是沈泽延的影迷,但学校不让带手机……”
其实,有时候苏映还是有一丢丢的小气。
就比如今天的照片,她原本只打算私藏来着……
可想起于小琪描述过的坎坷经历,最后还是心软了:“好,晚上回去我选几张上传。”
“谢谢,学姐!”
“呜呜呜,学姐真是太甜了。”
苏映伸出食指,做了个“嘘”的手势。
现在正是自由提问环节,一中的学生秉持着“脚踏实地,虚心好问”的优良校风传统,将本环节炒至高潮。
一男生顿了顿,开口道:“学长,我想进击演艺圈,今年参加艺考,请问你有什么建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