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凡心说:“爸妈,你们尝尝烤鸭,皮还脆的。”
顾拙言不动声色地喝汤,陪长辈谈笑,夸饭菜好吃,把一切疑虑揣回了肺腑深处。偶一侧目,见庄凡心笨拙地卷面饼,想都没想,夺来熟稔地卷好,还记得将对方忌口的葱丝去掉。
赵见秋看不过:“小顾,你不用管他呀,多吃点。”
顾拙言赶紧扒口饭:“我吃着呢,叔叔阿姨,你们也多吃点。”怕父母多思,他岔开话题,“这边风景名胜挺多的,趁这趟回来好好逛逛,多待一段时间吧。”
庄显炀说:“我们也正有此意,好多年没回来,瞧什么都新鲜。”
后天是除夕,庄家和裴家一起过,一则老朋友相聚,二则免得那祖孙俩孤单。庄凡心吃得嘴唇油亮,咧着,掩不住高兴劲儿:“裴教授说了,如果你们想回榕城走走,加她一个。”
赵见秋说:“人多更热闹呀,你要不要陪我们?”
庄凡心答:“我可不行,没时间。”他捧着烤鸭说这话,不太有说服力,便用手肘碰顾拙言,“年后我要办成衣展,拙言是赞助商,耽误正事我是要赔偿的。”
庄显炀好奇地问:“你们工作上也有联系?”
顾拙言笑着说:“我借他的关系做了赞助,给项目打打宣传。”
庄凡心垂眸盯着泛光的碗沿儿,抿了抿唇,忽然道:“表面是他借我的关系,实际上我更有私心。”
爸妈一齐看他,他抬眸迎视:“工作上有联系才牢靠,万一他私底下不想理我,我还能借工作去找他。”话好像玩笑话,口吻却很认真。
前尘纯净就罢了,可顾拙言和庄凡心年少时谈过恋爱,那份喜欢曾经是刻在心肝上的,庄显炀和赵见秋不得不多想,愣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顾拙言身体微僵,箸尖的笋片不知该塞嘴里还是搁碗里,正欲含混过去,庄凡心先他一步说:“爸,妈,我还是喜欢他。”
桌上霎时无声,连呼吸都屏住了,笋片掉在了白饭上,顾拙言心头大呼,我操,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他飞快地扫一眼庄显炀和赵见秋,然后在桌下快准狠地给了庄凡心一脚。
庄凡心吃痛,皱着脸说:“我想跟他复合。”
顾拙言哪还忍得住,想阻止,唇齿张合却说不出连贯的一句话,对面,庄显炀和赵见秋不无错愕,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面上也是难以形容的精彩。
庄凡心端正地坐着:“爸,妈,十年前我在机场吻他,你们就知道我的性取向了,也知道我和他好过,所以我不想藏着掖着,趁此机会,我正式地告诉你们。”
赵见秋支吾道:“可是……你们分开十年了。”
“所以如今的每一刻我都很珍惜。”庄凡心说,“那十年追不回来了,以后的十年、二十年、后半辈子,我一定要牢牢地把握住。”
他扭头看着顾拙言:“从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直主动追你,靠近你,但我知道我让你没有安全感。今天我爸妈在这儿,我光明正大地向他们宣布,我对你的心意没变,我想和你重归于好,拙言,我不会再懦弱地后退了,请你相信我。”
顾拙言紧咬牙关,余光里,庄凡心切切地凝望他,仿佛从没有离开过,他的手垂放在腿上,庄凡心抓住他,有些潮湿的手指往他指缝里钻。
十根手指扣住了,当着对方父母的面。
“嗯……”庄显炀出声,替儿子赧然,“你们……怎么发展,自己决定就好,我和你妈妈是不会干预的。”
赵见秋慢半拍:“没错……我们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