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到易辙一直微微翘着的嘴角,他也没说什么,觉得只要他高兴,就挺好的。
易辙却像是看懂了他的疑惑,简单解释说:“他要到北京去看个什么音乐会,我就问他要不要回来这看看,他说看完了就来,还要住几天。”
听着他们的话,许唐蹊也记起了易旬到底是谁。说起来,小时候她还是经常和易旬一起玩的,毕竟易旬直到搬走的时候,都还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孩。他没有易辙的敏感,没有因家庭而起的自卑退避,当然也不知道什么叫保持距离。他很爱往许唐成家跑,说周慧阿姨做饭好吃,唐蹊姐的故事书非常多,唐成哥会带他玩游戏,对他特别好。
“你们去干吗?”易辙问。
“去买做曲奇的材料,”许唐蹊笑,然后忽然想到什么,赶紧说,“易辙哥,等我做好了曲奇给你送过去,正好,等易旬来了我可以给你们做可多好吃的。”
易辙点头应下来,之后侧开身,想让他们先通过。许唐成却在走到他身前的时候停下,他看了看他,说:“你要没事一块去溜达溜达吧。”
说出这话的时候,许唐成心里是忐忑的。从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对于易辙非常了解,他会做什么决定,会不会答应一件事情,自己心里都非常有数,也从来猜不错。但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他已经不再那么确定。
因为似乎不管易辙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出去,都有非常充分的理由。
然而,易辙却没留给他多少忐忑的时间。他很快点点头:“好。”
易辙跟在许唐成的身后往下走,认为直到现在,自己的表现都是可圈可点的。
放假的这几天,他自己想了很多,最主要的思考内容,就是到底要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许唐成。在他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些问题早就在他的脑海中过了很多遍。最终,他想通了一般总结出了很有用的一点——他表现出来的对他好,要比实际想的对他好的程度弱一点。
这些天向西荑没回来过,他一直都是自己在家,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就打开电视随便看。这个时间,电视剧频道总会播放一些译制片,大部分都是日韩的家庭剧,琐碎冗长,五十集起的那种。易辙无事可做,就任由电视里的人喊着、念着。
他也是在这样的夜里总结出了那么一条相处原则,很巧合地,刚总结出来没两分钟,就听到电视机里一个烫了妈妈头的中年女人说:“克制是成长的第一步。”
这句话冠冕堂皇,易辙却像是被用铁锤敲了一下心。一句空泛无聊的话,一旦你有切身的体会,便会有了自己的理解。他就觉得这句话挺有道理的,什么东西不能碰,他早就应该掂量清。
画面中,女主人公在大雨中声嘶力竭地喊着,“你根本就不懂我。”
易辙忽在这明灭的灯光中觉出些荒谬,自己竟然在这样一部肥皂剧里,捡到了“成长”两个字。
但有时候就是这样,人或事,再或道理,你注意到他们之后,才会发现,其实你一直在生活中同他们不停地偶遇。只不过,从前你没意识到有一个穿绿衣服的人,即便他无数次和你擦肩而过,你也没给他分去过半点注意力罢了。
许唐蹊的曲奇到底没能做成功。充斥着淡淡香味的厨房里,许唐成看着那软趴趴的一坨,很谨慎地开口:“你确定……曲奇是这么做的?”
许唐蹊举着沾满了黄油面粉混合物的双手,犹犹豫豫:“嗯……我觉得没错啊……”
两兄妹对视,半天,竟然谁也没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