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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丝

第16章

瑞秋并没有覆约，出乎意料的反常，一通电话也没有的情况下，这更加启人疑窦。

不过，她也不需要我这角色的掩护了，再演戏下去实在也没必要，如果她现在公然与琵雅、伊森甚至是艾莉丝对垒，我也不会太惊讶。

她已经不需要E‘DESIGN了。丝柏蒂一旦抽腿，谁得到了E’DESIGN又如何。

我驱车离开丝柏蒂后，漫无目的的游窜在街道上，心里乱极了。

我很想联络艾莉丝，劝她放弃为乔丝出气的念头，因为瑞秋这女魔鬼目前实力太强大了，我们没有人可以一挫其锋，硬碰硬的话，无疑是以卵击石。

但我实在怕了女人，琵雅也好，艾莉丝也罢，现在连瑞秋都不如外表那样乖顺可欺，在在印证了一件事，女人谁要是轻忽她们，谁就要倒霉。

虽然伊森就要召开增资会议，但现下局势丕变，我已经不太确定是否要继续搅入这淌浑水。

思绪辗转至此，说巧不巧，艾莉丝的名字这时出现在我手机荧幕上。我叹了口气，还是接了她的来电。

“我还以为你又消失了呢，怎么都没你的消息？”

艾莉丝语调要比从前亲蜜甜美，倘若我把瑞秋的事告诉她，我想她大概也要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个嘛……消息是有的，我不确定要先说那一起，让我整理一下再跟你说。”

“听起来你有满腹的心事，局势果真复杂得足以使你心烦了吗？”

艾莉丝心细如发，我知道很难瞒住她。

“假设……我是说如果，要劝退你不要涉入增资案，你认为可行吗？”

“局势这么严峻？”

这一问一答，我都快搞不清楚到底是谁在问谁。

“你回答我吧，不管是怎样的答案我都可以接受。”

艾莉丝沉默了，聪敏如她，了解现在确实需要审慎思考再做出决定。一会儿，话筒另一端传来轻叹，她悠悠的诉说着：“你知道……我可以理解你放弃，但你是否能体会我的不能……”

明知是这样的答案，我还是感到挫折，现在，谁也不能抽腿了。

“放弃？不，我只是要确定你的决心……”

我稍一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拟定计划之前我得先做一件事：“我要见乔丝。”

耳边传来艾莉丝坚定的语气：“明天早上，我给你电话。”

这简短的答覆对我而言，无疑是颗定心丸，倘若艾莉丝根本跟博岩毫无关系，我这样的要求其实跟掀她底牌无异。

这样一来，显见她对我并无隐藏，心底总算踏实许多。

＊＊＊＊＊＊＊＊＊＊＊＊＊＊＊＊

第二天，艾莉丝约我在市中心一家高级百货公司碰面，地点是顶楼的贵宾招待所。

这个见面场所出乎我的意料，原以为会是在博岩总公司的会议室或总裁办公室什么的。

“会议室或总裁办公室？呵呵，但你倒猜对了一点，这里确实是博岩总公司。”

艾莉丝豪爽的揭晓谜题，我则难以掩饰心中的讶异。

“什么？这里是博岩总公司？等等……”

我环顾四周，急促地问：“这里不是百货公司吗？难道博岩其实经营的就是百货业？”

艾莉丝性感的轻撩秀发嘴角轻扬：“应该说是‘物流业’，也就是说，博岩的经营主轴目前趋向‘通路’层面。”

通路？博岩经营物流通路……脑海瞬间桥接上什么，一时还来不及整理清楚，艾莉丝已经引领我踏进一间高雅简约的招待会所。

而大厅中已然伫立一位典雅婉约的贵妇，艾莉丝随即为我引荐：“这位就是乔丝，我的姐姐。”

我仔细打量一番眼前这位神秘的藏镜人，她虽较艾莉丝年长，但风韵犹存未见老态，除了气质出众，眉宇间犹略透露出沧桑感外，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丽名媛。

我视线聚焦在她身上之际，她也笑盈盈地在观察我。

“呵呵，不错不错，艾莉丝向来具有独到的眼光，果然是青年才俊。”

她落落大方的对自己的观察给出总结，声音意外的细致清晰。

“承蒙夸奖，我真希望艾莉丝这次没有看错才好。”

她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坐下。“什么事都坐下再说吧。”

艾莉丝坐在我身边。

屁股还没热，乔丝开门见山就说：“我想你也从艾莉丝那里听过我们与伊森等人的过往，是不是？”

我点头，她继续说：“好，你既然想见我，势必有你的用意，不论如何，告诉我……”

她几乎是对着我跟艾莉丝说的：“是倾力一战的时候了吗？”

我肯定的再次点着头：“没错，战鼓已然敲响，就是现在。”

乔丝眼里闪烁泪光，但语气里蕴含无比的坚定：“我等这天……就像等了一辈子那么久了，总算……”

艾莉丝低偃着脸，我想她跟乔丝有着类似的感触。

我体会到这对姐妹坚毅的复仇决心，不论是伊森、琵雅抑或是瑞秋、依莲娜，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一战。

“那么，你这一趟，得到了你要的答案了吗？”

不愧是姐妹，乔丝早看出我的来意。

“是的，我想我也有一定程度上的觉悟，因为……这将是一场超乎想像的速度战。”

乔丝与艾莉丝惊讶地不约而同的重复：“速度战！”

可不是，距离增资会议只剩下四天，这四天，将是论定胜负的关键。

“没错，诚如我方才所说，虽然增资案还有四天启动，其实战役现在已经开锣，我们必须在四天内倾全力出击。”

艾莉丝急问：“你自瑞秋那里得到什么消息？”

“现下的态势超乎想像的严峻。因为，不管谁最后入主E'DESIGN成为最大持股者，都必须认清一件事-休想染指丝柏蒂。或许应该说……按照目前局势的发展，我甚至可以大胆预测，E’DESIGN最后难逃遭丝柏蒂并吞的命运。”

艾莉丝与乔丝四目交会，惊奇于事态超乎意料的严重，双双噤言不语。

“丝柏蒂总裁霍尔事实上……已于日前离世，”

脑海里不禁想起那间斗室里发生的一切，瑞秋的阴谋，霍尔僵直的身躯，“而他的继承者将会无条件接手丝柏蒂，也就是他的法定妻子-瑞秋。”

“什么！瑞秋是他的妻子？”

这件事即便是艾莉丝也感到震惊。

“意外吗？瑞秋确实是霍尔的妻子，霍尔生前她已经拥有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但代价是不具备支配权，但书是除非霍尔……”

我也不禁暗叹，那样就撒手西归，霍尔啊霍尔，枉你聪明一世啊……

“这就是我们目前面临的真实情况，丝柏蒂已然是瑞秋囊中之物，而一直以为操纵着瑞秋的琵雅目前仍蒙在鼓里，她将会以原来的百分之五十为跳板，在增资会议桌上极力扩展自己的优势。但……当她稳操胜券那刻，只要落实了她的经营权，那刻起，将会是她迈向覆亡的时候。”

“试想，霍尔生前最后一个决定是借贷一千万给琵雅，那么，总和琵雅的二千万共三千万作为增资筹码去搏大位，这原本是完美的借力使力之计，但她万万想不到，才隔一天，丝柏蒂总裁已然换了个人。于是，这一千万台面下的借贷关系就要转到台面上了，因此……”

艾莉丝接着说下去：“因此，丝柏蒂藉由琵雅的手，正式入股E‘DESIGN。琵雅就算拿到经营权也维持不了太久，第二次增资在瑞秋的主导下绝对让她难以招架。”

“好可怕……这是多么可怕的算计。”

乔丝喃喃自语着，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没错，且容我这么说……这一切都是针对你跟伊森来的。”

乔丝深锁眉心一语不发。我可以理解一个不称职的母亲，面对孩子冷酷报复的椎心之痛。

“安东，你刚刚说速度战，意思是……你已经有对策？”

艾莉丝提醒了我。

“丝柏蒂终究是上市上柜公司，股市的表现对他们营运有着至关的影响力。因此，我们要分几个步骤着手。首先，要利用舆论让丝柏蒂的股市表现委靡，股价荡至低点的时候，是我们进场的时机，开始广泛而大量收购市面上丝柏蒂的股票，由于散股这个时候纷纷抛售，这部分执行起来并不会太难，但时效却需较长时间，我预计约莫三天。”

艾莉丝眼珠骨碌碌的转动着：“你要利用这个方法成为丝柏蒂的股东，但是……股价下跌瑞秋岂能坐视不管？”

“没错，她不会，但那个时候，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艾莉丝尚要列举疑问，我扬手阻断她：“这件事怎么办到，让我暂卖个关子。丝柏蒂与瑞秋方面只要自顾不暇，第四天就是增资会议，乔丝……”

我转而面向一直默默不语的乔丝：“届时，?面上你这边必须要能够提出不低于四千万的数字。”

这庞大的数字并未撼动曾为总裁的她，乔丝淡淡的说：“我会尽力，但这也并不能拿下主导权吧？何况你不是说现在谁入主E‘DESIGN都没意义了吗？”

这个速度战的攻略，若连艾莉丝也无法测度，那么乔丝甚至是琵雅、伊森自然也同样不能明白其中的奥妙，那么等同胜券在握。

“瞧你这意味深远的笑容，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竟不自觉的笑了吗？艾莉丝现在也只能从这些表象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了吧。

“若一切进行顺利，四千万就足以坐上E‘DESIGN的龙头宝座，但这并非最精采的部分。我认为，能同时一举拿下丝柏蒂才是。”

艾莉丝坐不住了，她来回踱步设想其中的奥妙，一边自言自语的：“丝柏蒂的股价下挫，大量收购股票成为股东确实是妙招，但是即便成为股东又如何？瑞秋仍握有掌控权，我们只不过又踏进类似目前E‘DESIGN股权争夺战的局面而已……”

她当然不知道我另有杀手锏，这才是最关键的部分。

“另一方面，四千万绝对不能够摘下E‘DESIGN大股东宝座，顶多与琵雅持平，而胜负只有些微差距，伊森也差不多紧追在后，除非……”

她似有所悟，眼里泛起异样的神采，双手合击，兴奋的说：“除非琵雅退出增资案。”

话才说出口，她紧接着又颓然的摇着头：“不可能，琵雅胜算最大，怎么可能轻易退出。”

她再度陷入苦思，任凭聪颖慧黠如她，一时也无法勘破我这番策略的要点。

“你的推论大致上的方向是对的，所以，我们必须分工合作。现在一切都必须保密，我只能说，当丝柏蒂股价下挫至一定程度，你们就必须立刻展开收购股票的行动，越快、越多越好。”

艾莉丝鼓着双颊反问：“那你呢？”

乔丝起身笑盈盈地握着艾莉丝的手腕说着：“看来，你找来一位了不起的军师呢。”

艾莉丝白我一眼捉狭的说：“可不是，竟连我都猜不出他肚皮里装着什么坏水，现在除了听命行事，别无他法了。”

三人相视而笑。

这场战役终于要开始了。

＊＊＊＊＊＊＊＊＊＊＊＊＊＊＊＊

离开博岩招待会所后第二天，琵雅拨响了我的手机。

“东，不好了，出事了，快看新闻报导。”

我连忙打开电视，新闻斗大的耸动标题写着：‘丝柏蒂惊传借贷纠纷引杀机！’‘丝柏蒂新任总裁陷入前总裁死亡疑云，目前怀疑动机是因为借贷纠纷。而介入牵连甚广，遽闻，这把火已然延烧至设计产业巨擘-E‘DESIGN。’转换另一新闻台，依然以此事为报导头条：‘据悉，丝柏蒂集团上午才对外公开前总裁因病辞世的消息，然而，新任总裁走马上任不到几个小时，即传出前总裁死因不单纯，据传此事与新任总裁息息相关，目前对于该公司负面声浪不胫而走，恐将对该集团股市造成极大的影响。’果然，有人说如果你要整治某人，媒体是最好的管道，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看来我爆料的手法获得了空前的效果，相对于琵雅的慌张失措，我不禁哑然失笑。

“这是怎么回事？霍尔竟然死了，瑞秋又怎么成了丝柏蒂总裁的？”

我刻意拉高声调紧张兮兮的反问琵雅，她当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巧妙安排。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依莲娜打开电视后我差点晕倒。”

依莲娜？她对瑞秋的状况绝对是一清二楚的，只不过这件事发展的太迅速，以至于她全然没有对策。

如果是这样，我必须在火上多洒些油。

“新闻里提到的借贷纠纷该不会是……”

这句话马上挑动她敏感的神经，此刻已然失去方寸的她不禁动了气：“这件事一定是阴谋，过几天就要召开增资会议，这个节骨眼竟然发生这种事，这一定是阴谋！阴谋！”

话一说完电话就断线，可以想像，她现在应当是热锅上的蚂蚁。

我猜想，慢半拍的检调单位基于金融秩序以及人命关天，势必要开始介入调查，这笔借贷案或许有机会演变为往谋财案方向推展也说不定。这么一来，瑞秋官司缠身怎么还有时间打理股价问题。

这件事一旦爆发，头一个受害者就是那可怜的艾尔顿，瑞秋想必认定是他泄露了风声。

而那女魔鬼如果认为自己很快就能脱困，那就大错特错。当警方调查步骤到了关键进度时，我还有手机里的录影画面呢。

至于琵雅当然紧张，她焦虑有理。她将会被这件事牵绊住，增资会议桌上的优势，在此烟消云散。

这步棋带来一石三鸟的好处，首先是瑞秋与琵雅两者将被牵制在混浊不明的疑云内，而依莲娜与瑞秋的姊妹关系，将变成琵雅喉头里的刺，她主观上必然笃定瑞秋变成丝柏蒂新任总裁的事，依莲娜替妹妹做了最佳掩护，而两姐妹的密谋还牵连了琵雅自己招致官司缠身。因此，依莲娜与她的亲密关系将告吹。

其次，当这三人分裂之际，博岩大肆收购丝柏蒂股票，待瑞秋察觉这件事，博岩手里早已握有丝柏蒂大量的股份，瑞秋这个总裁的头衔，只有可怜的短暂光景。

第三，就是伊森与乔丝这对冤家的对决了。

伊森原有百分之三十的持股相当于一千五百万，而博岩的百分之二十则是一千万，前者的增资预算是三千万，乔丝这方面提出四千万，那么加上原属于琵雅百分之五十的两千五百万，E‘DESIGN总资产将累计至一亿两千万，博岩就能以百分之六十的持股领先伊森的百分之五十三而赢得主导权。

于是，博岩最后将同时握有E‘DESIGN及丝柏蒂的经营权。

思绪转转至此，手机又响起，这次是艾莉丝。

“我想，我终于知道你的计划了，乔丝可是对你敬佩不已呢。”

“是吗？”

“怎么？你似乎并不欣赏自己的杰作？”

“很难解释，我也很讶异自己竟有些失落感。”

也许是这些日子以来经历了许许多多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即便是现在，博岩势必可以完成复仇大业，但我总觉得折腾一轮下来，自己仍旧一无所获。

“不，你还有我，你并非全然没有斩获，你为我所做的，我很清楚。”

艾莉丝看穿我心意似的，无声无息就击中要害，这女人实在是我命中的克星。

“好吧，不多说了，你忘了，现在最重要是保密，直到增资案尘埃落定，这段时间我们最好不要碰面。”

艾莉丝并没有允诺，我感觉她在迟疑，欲语又止。

“别忘了，时间是留给勇敢把握当下的人，这可是你的名言，很快我们会再见的。”

说完我就挂断电话。

不知怎地，胸口满满的失落感袭来，我无法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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