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绪端着水壶的手一顿,抬眼,眉梢上扬,“女神?他追星啊。”
说着,便扭头去看后方的小电视。在看到电视画面的同时,何众的声音也再度响了起来,“追,唐老师不知道吧,错错喜欢时兮喜欢得不得了,几乎演出是每场必追。最可怕的是有一次,第二天下午就要考微积分,他还坐火车到上海去看了她的演出。”
“上海?”唐绪惊愕。
“对啊,他不止看北京的,只要国内有演出他就会去。很多时候时兮的演出都要抢票,他还会发动我们宿舍帮他抢,说我们打游戏的手速比较快。”
唐绪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上次唐错说抢票没抢到,他还以为只是一句场面话。可是他放下茶壶,才想起来,唐错什么时候跟他说过场面话?
那么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在这些年里,看过多少场时兮的演出?每次去往剧场的路上,欣赏演出的时候,还有退场以后的时间,他又会想些什么?
唐错端着一杯奶茶回来了,另一只手里还拎了两杯鲜榨的橙汁。
有何众在,这顿饭竟然比平时吃得热闹了一些。何众说说笑笑地逗趣,唐错大部分时间都在认真地听着,在何众问到他或者等待他回应的时候答一句,和平日与唐绪相处的状态没什么两样。不会抢话,不会挑起话题,在你不需要他的回应时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和以前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小孩儿天差地别。
唐绪在心中叹了口气,替他们两个人各舀了一碗汤。
回学校的路上,唐绪问何众,“晚上自己睡没事吧?”
何众一时没反应过来,一个疑问词后才说,“哦哦,没事没事……”
唐错却不忍心丢何众一个人在宿舍,“我回宿舍吧。”
何众挺感动,不过还是客气道,“哎不用,我一大老爷们儿又不胆小。”
唐错回过头,“不是,我怕晚上没人听你说话把你憋坏了。”
“……我去隔壁宿舍说!”
等何众打完招呼下了车,唐绪摸了摸他的脑袋问,“刚刚吃饱了吗?”
“吃饱了啊。”
唐绪却说,“我没吃饱,跟我再去吃点吧。”
唐错疑惑,“菜不好吃么?”
唐绪摇了摇头,打着方向盘上了路,“刚才没胃口。”
车辆在北京城的街道上行驶着,唐错看着窗外的夜景,心情很好。他一直很喜欢冬天的北京,朔风凛凛,四处裹着寒意。街上的人们大多穿得有些臃肿,红着鼻尖,吐着白白的哈气,缩头缩脑地穿梭在上空永远盘旋着几只鸟儿的街道上。不像夏天那么无所遮掩,因为寒冷,因为萧瑟,他甚至可以把自己裹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以此来获得一些稀薄的自我保护与安全感,还不会因为造型奇怪惹来路人的注目。
街上已经有了红色的灯笼,他又开始盯着一排排的红灯笼看,盯住一个,灯笼过去,他就跟着转脖子,直到那个灯笼完全看不到半点光星了,他才又把头扭回来,盯着下一个开始看。以前他坐在他爸爸的车上,他就总是这样自娱自乐,既打发了时间,又可以用自己的标准测一测车速。
唐绪看他脑袋扑棱扑棱地来来回回,忍俊不禁,“不晕吗?”
唐错回过头,“不晕,挺好玩的。”
他数完灯笼就打开音响开始听歌,一路都没注意唐绪把车朝着哪儿开,所以一直到了麦当劳门口,他都没看见那个大大的牌子。下了车,关上车门,才恍然发现了自己这是在哪里,刹那间,手就变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