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叹气,“管不了。”
唐绪皱起眉毛,问,“后来呢?”
“后来那家的老人死了,唐错他爸爸,就是个连柴都不会砍的酒鬼,老人在的时候,大冬天的都还要去旁边的山里捡柴火,他们这个儿子,屁都不会。再后来,那个女人就跳江死了,尸体没找到,让江水冲走了吧。”老人垂下满是皱纹的眼皮,颤颤巍巍地弹了弹烟灰,“死了也好,活着,除了受罪,什么盼头都没有。”
在离开老人的家回去的路上,长长的一阵沉默以后,魏安问,“唐错身体情况怎么样了?”
“都是伤,得慢慢养。”唐绪说。
路过唐绪家那个破房子,唐绪停下来,向里望了望,里面挺安静,没什么动静。魏安在旁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向前走去了。
“下次他再打孩子,咱们就以村官的名义直接把他关起来。”
魏安这话有些赌气的成分了,唐绪冷静地回应他的建议,“你没有关他的资格,你可以选择去报警,或者对他进行思想教育,不过最近的警察局都跟这隔了十万八千里,估计也不会愿意管这穷乡僻壤的事,至于思想教育,行不通。”
“那怎么办,我当着个村官,看着他家暴啊?”
家暴一词,因为暴前面加了一个家字,便立马变得格外隐晦,且很容易无解。实施家暴的人,无论拥有着怎样的受教育程度,都会在被发现被质问的关头喊出同一句话,我教训我自己的儿子,我管我自己的媳妇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这些人扬眉瞪眼的样子,好似一条独自占山封王的疯狗。
唐绪第一眼看到唐错的爸爸,就在心里毫不礼貌地将他与疯狗一词画上了等号。
“哟,是老师啊!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老师呢。”
离着一臂的距离,混杂着臭味的酒气都刺得唐绪有些作呕的冲动。他憋着气越过他,进了屋子。唐错正站在旁边仰头看着他,见他走过来,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唐绪覆上腰间的小手,轻轻捏了捏。唐错一愣,接着朝他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屋子里昏昏暗暗的,只有一根蜡烛,正以一种歪曲的姿态,苟延残喘地燃烧着。
唐绪蹲下来,问唐错,“吃饭了吗?”
唐错似乎是刚欲回答,却在瞥见两步远处阴森森地盯着他的男人以后,噤了声。
唐绪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垂下眼睛,目光落在了唐错掩在大肥裤子下的脚踝上。他摸了摸唐错的脑袋,只字不提伤口的事情,转过头问那个男人,“我做了点鸡蛋炒米饭,叫学生们都过去吃了,没见着唐错,就过来找找他,这样,我带他去尝尝,一会儿再把他送回来怎么样?”
男人粗声粗气地笑了两声,舌头打着卷说,“成啊。”
出了门,唐绪就又把唐错抱在了怀里,不让他沾地,问他脚踝好点了没有。唐错点头,又问道,“真的有鸡蛋炒米饭吗?”
唐绪摇头,“骗他的。”
一瞬间,唐错眼里的光彩就少了些,恹恹地将头枕在唐绪的肩膀,鼻子一抽一抽的。
唐绪笑了,把他往上掂了掂。这样把唐错抱在怀里,一把摸过去,几乎都能摸出他骨头的形状。这孩子瘦得都要脱形了。
“没有鸡蛋炒米饭,但是智未姐姐给你做了不辣的水煮肉片。”
在唐错读大学的时候,班上不能吃辣的同学在参观问水煮肉片能不能不放辣,引来服务员和同学们的一阵笑声。唐错却笑不出来,因为他确实吃过,而且特别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