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静了。她摸到了血,不知道是谁的温热的血。然后她摸到了一张英俊且玩世不恭的脸,模模糊糊的感觉到那人冰冷的手握紧了自己叫着自己淑影。她也大声叫着「正直」。然后她又摸到了一张年轻的脸,摸到了他乌黑坚硬的头发中一道极小极小的伤痕——这是儿子小时候打闹时不小心留下的,也许连儿子的父亲都不曾留意的伤痕。
那个年轻的人影是自己的儿子,她的心如同被扎了一刀般的疼痛着,她大声叫着儿子的名字,摸索着按压住他小腹的伤口,随后也昏厥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儿子已经被结束了手术送进了特护病房。医生没有告诉她儿子的伤情,只是说两次紧急手术已经完成,排除了生命危险,但为了确保伤口愈合及疤痕处理,要在无菌仓内观察一周,谁也不能探视。
两个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的男人,两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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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虚弱的躺在了床上,氧气面罩将他英俊的脸庞遮盖着,却掩盖不住那极度的苍白。他的眼神却仍然是那么温暖,以至于在他面前的女人产生了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谢谢你,淑影。」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妈妈轻轻按住了陶正直的被子,「你别多说话,你现在每多动一下,都有可能影响伤口的愈合。你知不知道在这几天里你差点死过去多少次?」
「没事的,有你在,我知道我死不了。」陶正直的脸上露出那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的微笑,他温柔的盯着妈妈,眼神中充满了爱意。「你是大名鼎鼎的美女神医呵。」
妈妈低下眼睛,避开了他那灼热的眼神,「你这么不要命,连神医也保证不了你。」随后,她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两个字:「傻瓜。」
「淑影,你没事吧?」浑身插满管子的陶正直的手臂动了动,似乎想要去摸妈妈的额头,却浑身乏力的动不了分毫。
「你别乱动。没事,谢谢你。」
「我知道是你给我做的手术,那时候我想,只要有你在,你一定不会忍心让我死的,对不对?」
「我是医生,我不忍心让任何一个病人死去。」
「我不是医生,所以我只愿意为我最在乎的人死。」陶正直突然狡黠的接过了妈妈的话头。
妈妈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红晕,旋即又恢复了平静,「好了,你别在这酸了,安心养伤。」
「谢谢你救我,淑影。」陶正直轻声说着。
「谢谢你,正直。」妈妈轻轻起身,对那双温柔的眼睛报以感激的一瞥,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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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儿怎么样?」看到门口守候的陈雁婷,妈妈轻声问道。
「还要封闭两天,医生们正通过仪器监测他的体征,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进去人。」
妈妈脸上担忧的神色溢于言表。略显疲惫和憔悴的娇俏面容没有了平时的冷艳,也没有了面对陶正直时的理智。此时的她,不再是高冷的医学界女神,而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
自己主动要求去为陶正直做手术,一方面是对陶正直充满感激与关心,但另一个原因,却是谁也不会知道的,那就是因为对儿子过分的担忧却又无能为力的痛苦,让她不得不选择最高强度的手术辛劳来麻痹自己。神经高度紧绷的手术可以强迫自己短时间内忘记那种痛苦,仅此而已。
「子澈伤在小腹,肠、胃、膀胱、腹部动脉被多次刺穿,当时你在昏迷状态,他手术是我签的字。肠子几乎被切断成了三节,腹腔大出血且严重感染,脏器均有损伤。所幸抢救及时,以现在的医学技术,只要护理得当,不会留下后遗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