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秀把茶杯放回去:“文秀来了公司三天,到今天才来拜访您,我不懂事了一回,请您原谅。”
庄锦蓉靠进沙发里,看着方文秀的眼睛:“从远山出事以来,你的作为我都看见了,当初我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远山的这份家业你是撑得起来的。”随后她的话锋有一转道:“文秀,明年我女儿就医学院毕业了,我知足的很,看着和远山的交情,你要需要我还能给你干几年,别的你都可以放心。”
她这几句话里包含的内容和信息很多,方文秀微微低下头:“文秀无能,离不开你们的帮助。”
庄锦蓉挥挥手说的语重心长:“文秀,你爸爸从一个山沟里的泥腿子混成后来的成就,我想他留下来最宝贵的财富不是那些身外之物,而是华山建筑这块招牌,你要珍惜。”
方文秀低头受教,两人聊到一杯茶尽,方文秀起身告辞,快要出门庄锦蓉在后面叫住她:“文秀,你知道公司名字为什么叫华山吗?”
“因为,你爸爸叫方远山,你妈妈叫严丽华。”
方文秀出去之前给庄文秀弯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庄锦蓉看着关上的房门发了半天呆。
从庄锦蓉的办公室出来方文秀接了接了一个电话,钟伟在电话里说:“对方要求见见孩子。”方文秀给了他两个字:“不行。”说的斩钉截铁而冷酷无情,挂电话的动作却拖泥带水,犹犹豫豫,然后她盯着走廊的墙壁想要盯出一朵花来似的半晌矗立不动,最后抬起双手狠狠的搓了一把脸,往孙副总的办公室去了。
孙副总从外形上来说是几个人中最差劲的,就连后来方远山有些发福了,至少他也是大个子,看起来还可以,但这位孙副总,谢顶,将军肚还五短身材,他是和当年方远山一起打江山的四个人中岁数最大的,快六十了,而且也是人生道路走的最平稳的,听说已经抱上孙子了。
他的办公室也是几个人中布置的最有风格最绿意盎然的一个,一水的复古实木家具,窗下,门口都摆着巨大的花木,窗台四五个小盆景,全都水灵灵的。
方文秀一进去,未开口他就先哈哈的笑:“小方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方文秀发现他是唯一一个不叫她名字而称呼她小方的人,虽然也是以长辈自居但是位置摆的却不同。
方文秀依然被让到会客的地方,孙副总这里一应茶具齐全,他笑哈哈的洗茶,省茶,泡茶一套动作很是流畅,方文秀看着觉得他恐怕是几个人中最懂得生活的人。
孙副总递了一小杯茶水给方文秀说:“你爸爸这个人啊!”他一脸叹息,话里有未尽之意。
方文秀接了过去:“爸爸一生,创立了华山建筑,与你们的情谊长存二十余年,留下今天让我来享受他的蒙阴,他不是人死如灯灭,而是虽死而不亡的人,在我心里他是个了不起的人。”
孙副总微有一愣,胖胖的脸上笑容被一种审慎的睿智取代,他问方文秀:“小方,你学的是什么专业啊?”
方文秀答:“历史。”
孙副总又温和的问:“平时看些什么书吗?”
方文秀喝了口茶随意扫了一眼他屋子里的书柜说:“杂书看的不多,倒是小时候被奶奶教了不少四书五经,至今养成了习惯,闲来无事的时候喜欢看看道德经。”
孙副沉默半晌,从上到下仔细看了方文秀一遍问:“从小就研读?”
方文秀点头,孙副总又问:“几岁开蒙的?”
方文秀摇摇头:“这个还真不记得了。”
孙副总了然的点点头说:“你奶奶很了不起。”
方文秀知道孙副总是个懂道的人,于是也不多话,只是笑笑。
最后孙副总说:“自古说创业容易守业难,你还年轻,要珍惜啊。”
“是。”方文秀点点头。
聪明人讲话都很容易,方文秀一上午下来拜访了三个人,分别得了一杯水,一杯茶和一杯非常精致的茶,水是恩义,茶是从容,精致的茶是智慧,收获颇多回到办公室叫来刘秘书通知下去周五公司召开组长级以上大会。
周五早上,方文秀提前半个小时到公司,烧水泡茶,静坐三十分钟,九点一过,刘秘书推门进来通知她到大会议室开会。
这一天方文秀穿着一身铁灰色的西服长裤,内着一件白衬衫,很有少年老成的样子,公司的大会议室,一百多人坐的满满当当,赵正生在台上做了简短的会议提要,然后一伸手把方文秀请了上去。
方文秀两手空空,手无讲稿,笑眯眯的就走上去,站定静默五秒才微一点头:“各位同仁,同事大家好。”开口声音清澈而具有穿透力,声贯全场。百十个人的会议厅瞬间寂静。
她说:“我就不自我介绍了,我的情况大家这几天都应该打听清楚了,本人年纪不大,学历不高,因为关乎到了各位的前途命运于是自然就会有疑问,如此一个乳臭未干之人有何德何能来领导我们,有这样一个人做领导公司的命运将会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