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生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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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委员会通过的决议,宣布刘少奇是"大叛徒"、"大特务"和"大工贼",然而对他的罪行却没有提供确凿的证据。自中央委员会公布打倒刘少奇之后,共产党的宣传机器就开始动员群众对他揭发批判了。每天,报上都刊发文章揭发他的"罪行"。最严重的一条,似乎为一贯"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政策。"报上还报道了全国各地人民召开群众大会表示要"坚决"支持"决议",声讨刘少奇的"罪行"。我认为之所以要制造这种声势,主要是对那些可能对刘少奇持同情之众进行威吓,使他们不致为刘少奇辩护。因此,虽然从报上看来,全国人民都对刘少奇嫉恶如仇,但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我相信全国大部分民众,对究竟是毛泽东掌权还是刘少奇掌权,都颇觉得无所谓,无特别要求。但对除那一小摄极左分子以外的广大共产党党员来说,刘少奇的被打倒,无疑令他们觉得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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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朔风又呼啸而临了,隆冬的寒夜,令牢窗的铁栅栏上,凝结起一层熠熠放光的水汽。这时,一支工农宣传队,进驻第一看守所,来协助军管会领导文化革命了。但他们与解放军接管这里时不一样,广播喇叭没有公开宣布。然而在我们放风时,我见到监狱各处,目之所及,都是五颜六色的彩色纸,上面写着欢迎他们进驻的口号标语。"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一个马克恩主义的口号被广为引作欢呼工农宣传队进驻每个组织之用--显得最为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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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星期后,又有犯人被召去提审了。我满怀希望地盼等着。一天,当那已听熟了的插上牢门门闩的咣啷声又照常那样晌过一次后,我就要求看守,准许我写信给工宣队。本来我估计她会拒绝费的要求的,但出我意料之外,她给了我一张纸、一支笔还有一瓶墨水。我写了一封措词十分有礼的信,要求他们调查我的案子。并在上面抄录了毛泽东语录。当时,这是一种表示书写者正确的政治立场的例行常规。报刊上每篇文章首端,也都是这样的。我把信交给看守,等待他们来对我继续提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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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我又开始大量出血。我的内裤金沾满了血。当我在洗涤裤子时,一个女看守来到窥孔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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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开小窗问我:"怎么啦?你裤子上怎么满是血??""我来月经了。""怎么这么多血,这正常吗?"她打开牢门走进来。马桶里全是满沾着血的手纸,我本准备用洗裤子的污水冲掉它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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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不报告!"她站了一会,就关上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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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她带来了那位最早的青年医师,似乎她又重返这里工作了。问过了我的年龄后,她就说:"这可能是更年期的关系,但也有可能生有异物。你需要作妇科检查,但现在这里没有妇科,先给你打一支止血针。"注射后效果很好,但我担心会生上肿瘤之类东西,而且有可能是恶性的。我再没有比此刻更迫切想离开看守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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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九六九年一月最寒冷的一天。离一九六六年对我的第一次提审,已有两年多了。我的处境开始有了变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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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往常一样,我坐在床沿上阅读毛泽东著作。这时牢门打开了,进来两个在劳改服刑的女青年,后面跟着那个曾搜查我囚室的军队女看守。她没有进来,只是两手撑着肥胖的臀部,立定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监察着。另一个看守只是跟着她屁股打转。那两个在服刑的女青年,把我原先搁在另外两张叠在一起的床铺上的东西都搬到地上,那里我原是当桌子用的。然后又把上面的床铺搬下来,置在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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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的东西拎起来,是否还想等你的老佣人来帮你拎?"那军队女看守讥诮地冲着我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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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把东西放回那张空床铺时,那些劳改女犯搬着一床铺盖和面盆等进来了,后面跟着个三十来岁的女犯人。她聋拉着脑袋慢吞吞地移着步子,这是监狱里规定犯人所持的态度。她手里还捧着一些零星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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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女犯出去后,看守就把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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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隔绝了这么久,我渴求着与人交往作伴,正如沙漠上的迷途者渴求水源一样。那新来者的出现给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我顿时感到精神一振,并准备作出欢迎的反应。但我即刻意识到,极左派向来热衷于声东击西,因而提醒自己不要光看表面现象,这样一想,就重新坐回原处,低头看自己的书,一边在心里思忖着这一突发的情况。因为强制执行军管后,文化革命已进入一个新的阶段,看守所的工作量有所松懈,很少再有大批犯人被投送进来。我估计,看守所里的犯人人数只有在减少。因湖在室内活动时,我已听出,楼上囚室里的脚步声也已显然减少了。而在这个时节,却要将一个犯人塞进我的囚室,看来并不是意味着因为犯人太拥挤了。因此,我必得耐心等待,以期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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