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生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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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戴眼镜的恶狠狠地间我:"你把黄金和武器藏哪儿了?""什么黄金武器!"他这种提问让我摸不着头绪,直到我起《人民日报》社论里,曾攻击资产阶级分子秘密私藏黄金及武器,企图在外国入侵中国之时,组织第五纵队,我才悟出他们发话的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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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所指的,是什么样的黄金、武器!别装蒜。""我没有黄金武器。红卫兵进来时,已把这幢房子里里外外都搜过了,他们没有找到什么黄金武器。""你很聪明,你把它们藏起来了。《人民日报》社论说过,阶级敌人私藏黄金武器。这是千真万确的。""我们要把黄金、武器搜出来。假如你不坦白交代,没有好下场。"那头头说,"大家过来,它们一定给藏在这所房子里了。"我想不论他们是否真的相信社论里所说的那些话,但他们必须做出十分虔诚的表示。其实自一九四九年共产党解放中国后不久即发出通告,凡私藏武器都属非法,都得受命上缴给政府,而且公安局还进行过一次全面搜索。过去国民党的军人及警察都已逮捕送往劳改农场。所以到了一九六六年之时,民间仍有私藏武器,纯属极端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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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造反派还是押解着我和佣人们,把房子里里外外搜了一通。他们削开席梦思,剪碎椅子及沙发的包皮,拆掉洗澡间里的瓷砖,钻进壁炉将头伸到烟囱去搜查。还撬开地板,爬到屋顶上在水箱里打捞。连下水道水管也没放过。在整个搜查过程中,他们都密切监视着我和佣人们的脸部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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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们决定要去花园掘地时,我这才发现,天已黑了。满天乌云低压,那是个黑魃魃的夜晚。他们把灯拉到凉台上,还令老赵送上手电筒。待他们搜:受到一垛煤堆前时,就令我和佣人们,动手将煤块通通挪到另一边已经搜查过的角落里。湿漉漉的花园此刻已被糟蹋得成为一潭烂泥地了,所有的花坛都被铲子挖翻过,铲子被深深地插在树木根部的泥土上。连花坛里的花卉,都给连根拔出来了。但他们依然什么也没找到。而造反派,我的佣人们和我,却已是滚了一身的泥浆和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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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劳终于压倒了造反热情。我们被带回屋里。由于他们什么电没发现,似觉得颇失面子,因此个个恼羞成怒,气势汹汹的。我想我必得给个台阶让他们下,否则,他们会迁怒于我。 假若我能让他们拿到属黄金之类的戒指手镯等,至少他们也就在面子上讲得过去了。我记得我的首饰帮给封在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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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金戒指、金手镯等都被红卫兵封存着。你可去与红卫兵联系启封取走它们。"我对那女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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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装蒜,我们要找金条。"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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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站在遣道上。那戴着深色眼镜的人把眼镜一除,露出一对布满红丝、杀气腾腾的眼睛。他瞥了一眼畏缩在厨房门边的佣人们,又看看簇拥着他的手下人,最后狠狠地瞪着我,蓦地大声吼道:"你把黄金武器藏在哪儿了?"边说着恶狠狠地步步向我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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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疲惫得站也站不住了,但还是打起精神回答道:"实在没有。假如真的有,你们早应找到了。"因为事实已证明他的失误,这令他十分难堪。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我,说:"你作这结论肯定为时过早,我们还未把墙壁敲开呢。"他就跟我贴面沾营,那副满脸轻蔑嘲讽的表情,我看得清清楚楚。那种嘴脸让我恶心,我真想离他远点,不过我没那么做。因为这样他会以为我在惧怕他。我只是悠悠地用正常的语调平静地说:"你得讲道理。假如我要在墒壁里藏匿什么,我一个人是做不了这事的。我得请泥水匠把墙壁重新改造过。现在所有工人都在国营企业工作,他们会把这种工程向所在党支部汇报的。"我已极瑞疲乏,真是鼓起全身的劲在讲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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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伙跳了起来,因为我在影射他蛮不讲理。只见他脸色发白,嘴唇气得直打颤,太阳穴的青筋都暴起了。他挥拳欲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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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这时,曼萍的波斯猫弗罗莎从厨房里窜进来,它从那人身后蹦到他腿上,狠狠趔咬住他小腿,他大声呼着疼,拎起只脚蹦起来,企图赶走它。其他的人都帮着来抓弗罗莎,但机灵的小猫,已"嗖"的一下,闪电似从敞开的法式窗框里跳出去了。大家又赶到屋外,此时弗罗莎已笃笃定定地坐在它最欢喜的那棵木莲树上。人们无法爬上去。弗罗莎安然地高高在上,喵喵地叫着。那被咬的家伙几乎疯狂了。他的裤子被抓破了,后腿淌着血。他狂怒地冲过去拚命地摇撼着树干,妄想把小猫摇下来,但弗罗莎跳到更高的一根树丫上,只见它轻蔑地往下瞄了一跟,随后又跳到邻居家的屋顶上,在幽幽夜幕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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