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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站在花园里絮絮地谈了好一会,然后大德又打门了。我还是没有起身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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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朱太太端了盆热气腾腾的黄鱼上了楼,后面跟着她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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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不喜欢烧菜,所以我给你烧了点莱让你晚上吃。"她说。她并没有提及大德来过的事,所以我一也不向她说什么。我知道她是以送鱼为借口,来看看我究竟是否困睡着了,没有听到大德敲门,还是不愿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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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了点糖给她孙子,请他们坐下。那小孩子手里拿着个民兵袖章。我逗着他;"你也是民兵呀?"他却举着红袖章说:"那是我叔叔的,他在大德叔叔那里受训。""大德是民兵?"我问。虽然我觉得很吃惊,但我仍然极力作出偶尔问问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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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太太顺口溜出一句:"喔,他是队长。""好呀,"我对孩子说,"长大后,也跟你叔叔和大德叔叔一样,做个民兵。"那孩子还嘟嘟哝哝在说些什么,但朱太太打断了他:"别瞎讲,大德叔叔不是民兵。"孩子不服:"他是的嘛!"朱太太就告辞了,在下楼时,一边还在责骂孩子讲错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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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民兵是从属于正规军队的,可能也受林彪领导,林彪死后,民兵便被江青在上海的爪牙控制了。在一九七四年和七五年期间,左派领导人竭力发展和强化上海民兵组织,希望发展一支由他们支配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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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德真是民兵队长,那他就不会是个待业青年了,因为民兵本身,是从工矿企业的积极分子中召募进来的。我想大德不可能是个做工的,因为他对读书很感兴趣,且他的手也很干净。他肯定是市府机关里的积极分子。也就是讲,他的上级就属江青的爪牙。我为最后弄清大德的身份而感觉兴奋。他是否公安局或其他各处派来的,对我已无关紧要,反正长期来我一直是怀疑他、提防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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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似箭,转眼春天又到了,离开第一看守所已有一年了,但我却很难说,自己已彻底自由了。当然我的物质生活已有了很大的改善,除关节炎外,其他健康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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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清晨,我总站在凉台上看看下面花园。房管所种的水杉,窜得很快,枝丫上已绽开一粒粒嫩绿的幼芽,不多久,就会开放为片片嫩叶的。那位老花匠还给我筑了两个玫瑰花坛,另外又种上一排花卉。在凉台下,还种上蔷薇,并围上了竹栅子,让它们缓缓攀越。花园中鸟声啁啾,有时还能昕到杜鹃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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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气候的转暖,凉台成了我的起坐室。我在那里教学生英文,有时就坐在阳光下,在我的学生送我的盆花之中进餐。这里有素馨花、百合与羊齿及其他种种盆花。我最喜欢的是栽在那扁平盆里的盆景,里面有一块覆着青苔的岩石。我还借了本唐诗三百首,花了好几小时抄在笔记本上诵吟,以增进自己的记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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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先生时时来看我,我发现如果我们坐在凉台里,朱太太便会站在院予里;假如我们坐在房里,阿姨便会呆在能听到我们讲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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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的一天,太阳光一直延续到傍晚时分,气温很高,胡先生来邀我外出晚餐,因为阿姨已准备好晚饭了,我就请他在家里吃了。我们在黄昏的薄暮与飒飒凉风中,坐在凉台上进餐。胡先生看上去很高兴,兴致勃然地与我漫谈着他孩提时,在杭州的种种往事。阿姨收抬好饭桌,大德来了。他每次来总有各种理由。这次,他给我送来一满袋无锡水蜜桃,他说担心等到次日,桃子会烂掉。我将他介绍给胡先生。天色渐暗下来了,因为凉台上没有电灯,阿姨就将我写字台上的灯接在窗台上。她递给大德一只大盆子,大德将桃子逐个放在盆里,我看那桃子只只饱满,成熟的程度不早不过,这样的桃子,即便在文革前的水果店里,也从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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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弄来这些桃子?"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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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许多'后门'。虽然我没有机会进大学,但我是个开'后门'的博士。"大德打趣着说,就进厨房去洗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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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的突然出现似乎使胡先生有点尴尬,他沉默着不大开口了。然而他还是坐了一会,夸了一下大德送来的高级桃子,然后有礼地告辞了。我送他下楼去,通常大德在时,朱家就不出来了,好像似乎只要大德在,他们便不必注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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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能的话,我明天再来。"胡先生在与我握别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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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回到凉台上,大德问:"他是个资本家吧?""你怎么知道?""看他那副样子。另外,他与所有的资本家一样,散布出阵阵金钱臭味。"大德语气偏激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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