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还挺大气。”顾宴清沉着嗓音低笑一声,隔着一层口罩笑声听起来也有点闷,“以后像这种事,要是有人欺负你,可以告诉我。”
“不说过了吗,老子罩你。”
一样的话由他重复。
梁溪情不自禁想到了第一次他说这话时的场景,对着满口胡诌说没有朋友的自己,同情心泛滥,神情凛冽语气中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你在二中不是没有朋友,以后有事找我。老子罩你。”
这是她接近顾宴清的初衷,上边有顶头大哥的保护伞,在二中横行霸道不是梦。
顺道还能偷学两招他的过肩摔。
但当现在他第二次强调这句话时,梁溪突然觉得有点儿变味。
去当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不良少女,好像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趣味。
戏演得越深,人就好像跳进了戏里,真成了里边的角儿。
以前觉得特别威风的事情放到现在甚至觉得味同嚼蜡,还不如深更半夜费劲辛苦解开一道习题的成就感来得真实一些。
只要顾宴清还是顾宴清,绑着在一块儿搞学习不也挺有趣?
梁溪被自己心里一心向上的想法吓了一跳,意识逐渐回笼,还是决定口嫌体正直地挽救一下在当校霸路上还未回头的顾霸霸:“我们女孩子之间拌嘴,找你也没用呀。难不成你还能跟人女生一般见识,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我这跟你告了密,不是让你难做么。”
少女口口声声都是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完了还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我自己都能解决的。”
顾宴清听着她一心规劝的发言,胸腔起伏的心跳几乎都漏跳一拍。
他扬了下唇角,才想到自己戴着口罩,又刻意放柔了声音:“好,都听你的。”
“那才对。”梁溪的视线在他口罩外仅露出的一双眼眸上滴溜溜打转儿,小老师似的郑重交代他,“你得多花点儿功夫在你自己身上。这段时间的补习都听懂了吗?”
“嗯,差不多。”
“差不多算怎么回事啊?”
少女的语气骤然变得严厉,连眼神都透露出对他学习态度的苛刻来:差一点儿是差不多,差好多也是差不多,你这学习态度不够端正,不能放你过关。
“……都听懂了。”顾宴清在内心轻叹一声,配合着答道。
“那还差不多。等、等等!”
“?”
“你黑眼圈好重哦。”
像是为了确认自己没看岔,梁溪踮脚凑近几分,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
他皮肤偏白,算是亚洲人中比较少有的冷白色号,凑近一瞧,眼下的青灰色果然越发明显,看着竟然有些憔悴的光景。
似乎是为了配合她观察,顾宴清猝不及防地低下头,两人之间仅剩的一点距离再次被倏地拉近。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抵在自己眼底,他长睫轻颤:“重吗?”
“……嗯,挺重的。”
突然的靠近几乎让梁溪的心跳声破膛而出,她悄悄曲腿后撤了一丁点儿。
“学习学的。”
顾宴清假装没发现她偷偷摸摸的小动作,面不改色解释道:“每天回去,我都会把补习内容再复习几遍。为了不浪费你的劳动成果,好一段日子没怎么睡了。终于发现了?这么敏锐?”
“……”
怎么觉得夸她敏锐是反话。
梁溪一边猜测他话里的用意,一边沉浸在自己唯一的学生简直太用功,令自己万分欣慰的情绪中。
良久才从动容中找到自己的声音:“还有一周期末考试,再——努力一把?”
“好。”顾宴清若有所思,“你希望我能考多少?”
怎么也得脱离年级吊车尾的队列吧?
梁溪心里给定了个最基本的要求,但本着目标定得高远才能提起动力的原则,给他再往上划了个范围:“脱离倒数两百名?”
这目标够远大了吧。
再往前定都要超越自己了。
顾宴清竟然没被她的高远目标吓到,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好”,随即假装无意地提道:“那完成目标,有奖励吗?”
“有!”
……吧?
少女眼珠子轱辘一转:管他呢,先哄一哄再说,反正不太可能。
“那一言为定。”
顾宴清直起身子,这才终于拉开了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口罩下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扬起了唇角。
***
二中一学期两次大考,期中和期末。
每逢期末考,各个年级的教务都会根据总分排名在自己教学楼底下张贴公布成绩大榜。
这件事顾宴清当然知道,可梁溪不知道。
她本来还在为自己疯狂补习的效果沾沾自喜,最后一门考完出来,大家都唉声叹气说着化学难得想当场去世,她心里一盘算,确实挺难,但距离当场去世的程度好像还差得挺远。
要知道,放初中那几年,都是人家喊着简单小case而她独自一人站在人群外面面相觑。
风水轮流转,她对这次期末成绩充满了莫名自信。
帅不过30秒,就听苗思雨忧心忡忡地说:“最后一大题我肯定是算错了,得拉不少分。呜——没想到第一次排年级大榜我就要上去丢人现眼了。”
“什么年级大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