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歌
“你父亲去世多久了?”
“三年多了!”“三年多以来,以一个年轻女孩子的身分,要在这社会上混,很不容易吧?”殷文渊锐利的望着她。“尤其,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听出殷文渊的语气,似乎别有所指,芷筠抬起头来了。扬着睫毛,她的目光坦白的、黑白分明的看着殷文渊。
“要‘混’,是很容易的,要‘工作’,才不容易。‘工作’要实力,‘混’只要美色。我想,您的意思,是指这个男性为中心的社会,男人太喜欢占女孩子的便宜,所以我才这么说。不过,这社会并不那么坏,女性本身,往往也要负很大责任,如果自己有一个准绳,不去‘混’,而去‘工作’,一切就都容易得多了。”“是吗?”殷文渊深深的望着她,他的眼光是相当锐利的,这眼光立刻使芷筠提高了警戒心,她感到他的目光像两把解剖刀,正试着要一层一层的解剖她。“你很会说话,董小姐,超凡平常在你面前,一定是个小木瓜了。怪不得他会为你发狂呢!”他若有所思的微笑了起来。
芷筠狐疑的迎视着殷文渊的目光,她不知道他的话是“赞美”呢?还是“讽刺”?可是,他唇边那个微笑却颇有种令人不安的压迫感。她垂下了睫毛,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不开口还比较好些。或者,殷文渊喜欢文静的女孩子,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多了?“听说,你在友伦公司做了一年半的秘书工作?”
“是的。”“听说,方靖伦很欣赏你!”
芷筠微微一跳,殷文渊用眼角扫着她,一面敲掉烟斗里的烟灰,他没有疏忽她这轻微的震动。
“您认识方靖伦吗?”她问。
“不,不认识,只是听说过,他也是商业界的名流,一个白手起家的企业家,我佩服这种人!”殷文渊掏出装烟丝的皮夹,慢吞吞的装着烟丝。“听说,方靖伦夫妇的感情并不太好!”
芷筠轻蹙了一下眉头,困惑的望着殷文渊,难道她今晚特地来这儿,是为了谈方靖伦吗?还是……她迅速的把殷文渊前后的话互相印证,心里模模糊糊的有些了解了。她轻轻的吸了口气。“我不太清楚方靖伦的家庭,”她勉强的说,觉得受到了曲解,语气就有点儿不稳定。“上班的时候,大家都很少谈自己的家务。”“哦,是吗?”殷文渊泛泛的接口:“我也反对在办公厅里谈家务,每个公司,职员们都喜欢蜚短流长的批评上司,这似乎是很难改掉的恶习。”他忽然调开了话题。“你弟弟的身体怎样?”芷筠很快的看了殷超凡一眼,带着询问的、不解的意味。殷超凡皱皱眉,暗暗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提过。芷筠想起了雅珮,想起了范书婷,想起了餐厅里那一幕。她的心寒了,冷了,掉进了冰窖里了。他们都知道了,范家兄妹一定夸张了事实。对竹伟本能的保护使她立刻尖锐了起来。
“我弟弟身体一直很好!”她有些激动的、反抗什么似的说:“他从小就连伤风感冒都难得害一次!”
“好吧,我用错了两个字!”殷文渊重新燃起烟斗。“我听说他脑筋里有病,看过医生吗?治不好吗?有没有去过台大精神科?”“他不是心理变态,也不是疯狂,他只是智商比常人低,……”芷筠勉强的说着:“这是无从治疗的!”
“你家上一代有这种病例吗?”
“我……”芷筠望着殷文渊,坦白的说:“我不知道,父母从来没有提过。”殷文渊点了点头,深思的看着芷筠。
“也真难为你,这样小的年纪,要抚养一个低能的弟弟,你一定是很劳苦,很累了?现在,你认识了超凡,我们大家一起来想想办法,减轻你的负担才好!”
芷筠怔怔的看着殷文渊,一时间,她不知道他真正的意思到底是指什么,他的态度那么深沉,那么含糊,那么莫测高深!她糊涂了,坐在那儿,她有些失措,眉头就轻轻的蹙了起来。殷太太不住的跑出跑进,但是,她对芷筠有个低能弟弟这一点,却相当注意。这时,她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过来,微笑着说:“不要尽管说话,也吃点东西呀!董小姐,你这么聪明伶俐,弟弟怎么会有病呢?他会不会说话呀!会不会走路?要不要特别的护士去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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