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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户外靴的鞋带系得相当紧,他用鞋拔努力半天,额头冒出一层汗,也没有把右脚挤进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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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培自小就不大会系鞋带,从来都是他妈或者保姆帮他松松系好,让他一脚套进去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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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户外靴不一样,鞋带不收紧,自然弊端多多。他又不想腆着脸求谭斌帮忙,只好一筹莫展地继续和自己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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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实在看不下去,走过来夺下靴子,解开鞋带又扔回他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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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培撅着嘴看她,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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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内心挣扎半天,骂自己一声"真他妈的没出息",还是单膝跪在地板上,先帮他穿好,再一点点抽紧鞋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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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她鼻尖上细密的汗珠,沈培的心融化得一塌糊涂,摸着她的头发说,"昨晚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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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在鞋带上系了一个花结,顾左右而言他,"出门在外,你自己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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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斌搂紧她,额头轻贴在她的额头上,许久未动。谭斌扬起眼睛,两个人额头遮蔽的阴影里,她看到沈培的睫毛在不停地抖动,被什么东西粘成湿湿的几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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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斌斌,你一直是我的骄傲,相信我,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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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低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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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培再挨延片刻,松开手站起来,"别送了,我从小怕送别的场面,车开的时候看着你我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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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关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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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靠在窗口望着楼下的空地,七八辆清一色的越野车,都是沈培甘南之行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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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培钻进驾驶座前,仿佛看见她的影子,冲着窗户方向用力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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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支醒目的车队,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中,声势浩大地穿过小区,沿着道路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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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向文晓慧转述时,语气依然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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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不愿嫁他还不一定,他倒来劲了!哼,他以为市场上买大白菜呢,一划拉一堆,由着他挑三拣四,还像是给了我天大的恩惠。稀罕吗?我屁股后面的追求者,老的少的,没有一个排,也有一个加强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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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文晓慧会像往常一样,立刻把沈培损得一无是处。但是没有。文晓慧只是盯着她看,嘴里啧啧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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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不悦,"您那是什么意思?幸灾乐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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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哪儿敢呐!"文晓慧笑,"就是奇怪,沈培的婚姻恐惧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不见你发这么大脾气。以前我挤对沈培,你总是替他说话,今儿是怎么了?不大对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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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说,谭斌也意识到自己的确有点失态,似乎从前一天的预备会开始,整个人就始终处在一种混乱亢奋的状态中。一天之内两次感情用事,情商一路下降,这反常现象顿时让她心生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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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格子间女人(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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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平时不是专修喜怒不形于色吗?瞅瞅,这一脸黑线,两百米以外都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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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摊开手,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就觉得心里一团邪火,像点着的炮仗,嘣一下就炸了,拦都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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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不顺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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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迁怒?"谭斌认真想一想,摇头,"昨天还真有点儿不高兴,不过还不至于,我一直挺注意的,不把负面情绪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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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更年期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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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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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戳到痛处也别恼羞成怒啊!"文晓慧咧开嘴乐,"那就剩下一个可能了,你心里有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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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说越离谱,没有。"谭斌马上矢口否认,声音却没有刚才那么响亮。因为文晓慧话音未落,她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居然是程睿敏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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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谭斌跟自己说,哪儿跟哪儿啊,做什么白日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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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晓慧点着她的脑门:"说谎吧,看看你的body language,目光闪烁,眼珠滴溜乱转,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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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说,文晓慧同志,您正经点行吗?我这在谈一个相当严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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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咱严肃。"蜷在沙发里的文晓慧坐直了身体,"那我问你,很早你就说过,沈培害怕结婚。那你为什么还要一直和他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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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胡乱翻着手中的杂志,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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