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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黑色的商务正装，衬衣的纽扣已经解开一粒，领带扯歪在一边，但依然英俊得难以形容，微敞的领口，拉出的每缕线条都像有一种诱惑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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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愣住，仿佛被催眠一样，近乎贪婪地看着他。这个人明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却总给她不真实的虚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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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睿敏走近，语气熟稔，好像昨天才和她见过面，"这么晚才回来？"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显然是刚从酒会宴席之类的场合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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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只好也做出没事人的样子，"啊，工作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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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睿敏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的头发，抬到中途又改了道，只说："你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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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笑笑，"正在应标，人人都掉了几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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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他低头凝视她，目光中似有无限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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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转开脸。他的手还是放在她的肩上，停留片刻："这两天多少度你知道吗？怎么穿这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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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习惯了。"谭斌犹豫一下，"你……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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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刚从酒店出来，顺路，就拐进来碰碰运气。"程睿敏说得很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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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哦一声，不知道怎么接下句，想了想说："跟我上去吧，你也喝杯茶醒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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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睿敏的反应，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不用不用，时间太晚，不多打扰，我马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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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是上回三人碰面的那一幕，仍让他心有余悸。"那就花园里走走好了。"看看他搭在臂弯里的风衣，谭斌淡淡补一句，"你最好把风衣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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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睿敏顺从地套上风衣，跟在她身后，走进冷冷清清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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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刚有一场寒流过境，室外气温骤然下降，只有十度左右。但是刮了两天两夜的北风，吹走了北京上空的灰色雾霭，墨蓝的天空显得特别明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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踱到树荫下的暗处，谭斌站住，问他："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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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担心你见了我的电话会立刻挂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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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完全属实，谭斌无法反驳，只得接着问："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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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睿敏朝楼顶抬抬下巴，"你房间的灯一直没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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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起了疑心，"你等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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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他依然坚持，努力说得轻描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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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站在他对面，手插在大衣兜里并不说话。黑暗中她的轮廓愈加柔和，两只眼睛晶光闪烁。程睿敏被看得狼狈，退后两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一天十几个小时的工作挨下来，他已无法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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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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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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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很冒昧，不该轻易来骚扰你。可我今天实在想找个人说话，如果让你觉得困扰，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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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端详他片刻，慢慢说："那我半夜把你叫到医院，是不是也该说抱歉？有什么都是我和他之间的旧账，不关你的事。"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做罪人，不用再拉其他人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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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睿敏被噎住，半天做不得声。过一会儿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忽然绽开笑容。那个笑容竟让谭斌感觉辛酸，即使在暗影里，也能看到他眼底透出的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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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攒多日的薄怨渐渐融化，谭斌心一软坐在他身边，轻声问："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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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格子间女人(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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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睿敏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睛。睫毛的阴影似黑色的蛾翅，静静驻留在面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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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允许我猜一猜，签了一份重要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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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睿敏忽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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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拉拉他的领带，"这条领带，至少已有三年历史，三年中所有隆重正式的签约仪式，它都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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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条登喜路，深蓝的底色上，四处散落着小小的白色R字，他英文名字的第一个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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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睿敏牵牵嘴角，像是在笑，"谭斌，你太敏感了，简直可怕。"这就算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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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条领带，并不是谭斌的敏感，它曾是公司八卦里生命力最长久的秘密。每次看到它出镜，她都忍不住暗笑，觉得款式巧合得惊人，也自恋得惊人，和程睿敏平日低调的风格，完全不搭调，他却毫不在意地戴着它招摇过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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