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还真没有过。我觉得呀,爱情来临的时候,那感觉一定是非常不一样的,应该是,天空爆炸了一般的,轰,要听得见的声音的那种。”说到爱情,一向寡言的小妖,说出来的话竟如此诗意。
在爱情面前,人人都是诗人。
5
那一晚,我们没听见爱情在天空爆炸的绝响,却听见有人在前方冷静地叫着我们的名字。是老安。没曾想,我们才走到那幢教学楼的楼下,老安已经满面严肃地等在那里了。
熄灯号响过半个小时,小妖回来了。少顷,她从上铺扔下来一个纸团,打开来,就着手电筒的微光,我看见白纸上那一行触目的黑字——
“情书暴露,有人通风。我没承认,情书已毁。打死不说!切记切记!!!”
天,整个一个《红岩》里的对敌斗争。陡然间,我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冷峻起来了。
通风报信者是谁?当我和小妖不约而同把目标锁定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军训已经结束了。那人,竟以意想不到的奇怪方式浮出了海面。
周日下午四点一刻,我和小妖坐在正对了军校大门的教学楼外的台阶上,眼巴巴盼着朱颜的倩影在大门口出现。五点是晚饭集合时间,朱颜一般在四点半会准时出现在校门口。我们这么盼着朱颜回来不是我们有多想她,一个晚上和一个白天的分离并没有使我们滋生出这么澎湃的思念。我们爱的是朱颜带回来的那些江城的美食小吃。小笼包、烧卖、糍粑,有时,朱颜还用一个大保温桶提了她妈妈包的小馄饨给我们吃。可爱的朱妈妈,四年里,我们吃了她老人家亲手制作的多少美味啊。朱妈妈做的小馄饨最好吃了,特别是那汤的味道鲜美之极,简直要把人吃晕过去了。遇到朱颜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她还会给我们捎上一包煮熟的蚕豆来,那种叫做茴香豆的家伙。咸亨酒店孔乙己的最爱。茴香豆吃到嘴里香喷喷软绵绵的,往往是我们人没走到宿舍呢,豆子就被我们干掉半包了。
军训结束,我们原以为可以出去好好逛逛了。不曾想军校里外出一次相当困难,每个周日全区队38个人也就有限的几个外出名额。十人一班,一个班也就能轮上一两个人外出。朱颜就幸运多了,家在江城,每周六晚上晚饭后至周日晚饭前,她可以进行一次短暂的探家。但到了军校生活的第三年,小妖的那件事情发生后,军校对学员尤其是女学员严加管理,朱颜只能一个月回家一次了。
眼前朱颜迟迟没有出现,我们的视野里,却出现了一个形容和举止都有几分可疑的年轻女子。那女子身材高挑,留着齐耳短发,上身穿一件紫色的半长风衣,下面是一条黑呢裤,脖子上围一条白色纱巾,身背个大包,这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已是黄昏时分,她却带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并且,墨镜下的一副白色的口罩,严严实实地罩住了她的半张脸。如此以来,她是个啥模样令人完全无法瞻仰到了。天气虽然已到了深秋,但也没凛冽到要带口罩的地步。那女子挎了个大包,她的身边,是一个身材瘦长的戴眼镜的青年男子。眼镜男推了辆28男车,车前挂着一网兜的水果,两个人走走停停,嘀嘀咕咕,女的不断地朝那男的招手,像是不让他跟着。眼看要进大门了,两个人却又磨磨蹭蹭地就是不往大门这边来。后来,两个人索性改变方向往回走,转过弯朝了军校大门旁的一片茂密的树影走去。
“呜”的一声,小妖向我吹了声口哨。天,她还会这个,文武双全啊。“有情况!”小妖轻声向我发出信号。什么情况?望了那一对青年男女渐行渐远的身影,我除了有几分纳闷没想别的。“跟上!”小妖一面嘀咕着,一面朝我挥了一下手,她利落地跳起身往大门边的围墙飞快奔跑。
我一直觉得小妖是个很不凡的女孩子。她在我们班上年纪最小,可学习成绩和军事素质却相当过硬。这点在军训中就看出来了。打靶她和郝好一样是双十,体能测试也是优秀,但她做事没有郝好那般处处讲原则守纪律,没有朱颜那样张扬咋呼,也不像我笨手笨脚狼奔豕突,更不似丁素梅那般暧昧闪烁含糊不清,她做事从来不显山露水却每每出奇制胜。聪明过人,美貌出众,且洞察能力非凡,心理素质极佳。如果日后小妖做个女特工什么的,一出动绝对势如破竹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