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裴絮任由陈俞乔抱着她, 心跳很乱，她口渴难耐，艰难咽了下唾沫。
醉醺醺的男人身上都是酒气, 可奇怪的是，那种酒味儿在他身上一点都不难闻, 夹杂着他身上的松香, 倒是有一股别样的滋味。
这让裴絮想起来, 这几天似乎都没有见到他抽烟。
每次跟她在一起之后，他都非常注重细节, 能不抽烟就不抽烟。
喊老公？她能说她做梦都在喊吗？
这几年的日子苦不堪言，偶尔她想起来陈俞乔，脑子里第一反应都还是他是自己的老公。
好想他啊，想抱着他，跟他十指交合, 用最甜最嗲最腻歪的声音喊他老公。
可真到了跟前, 她却觉得喉咙像是上锈了一样, 喊不出口了。
“陈俞乔，你真的醉了吗？”裴絮轻轻摸摸他略微扎人的下巴, 声音有些哑。
怀里的男人闭着眼，声音断断续续：“老婆，老婆你在哪？”
裴絮心中发苦，握住他手，陈俞乔叹息一声在她怀里蹭蹭：“老婆不回来了……”
他声音渐渐低微下去：“她不要我了……”
裴絮再也没有忍住，她低头捧起来他的脸，凑上去吻了他的唇, 微微哽咽：“老公，我, 没有不要你！”
她抱着他，忍着眸中的泪意。
“我爱你，我爱你很久很久了，我怎么可能不要你？老公，你是这个世上我最爱的人，甚至超越了我父母。其实我认为一个人最爱的应该是自己的父母，可我忍不住，把你放在了心里最爱的位置上。要不是因为不想让你一辈子随着我的悲惨命运沉浮，我又哪里有勇气离婚？我怕，我怕黑怕疼怕死亡，可是我更怕，我把你一起拖进地狱啊。我爱你，从高中时就爱你，胜过爱我自己。老公，看不见你的时候我会好想你，在你身边的时候却又害怕伤害到你。可是我，真的离不开你……”
她仗着怀里的男人喝醉了，絮絮叨叨地说着心底的话。
那些她本身以为一辈子都羞于出口不敢告诉他的话，此时却如流水一般自然而然地倾泻出来。
怀里的男人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而裴絮不知道的是，陈俞乔眼眶湿润，死死忍着没有动作。
他只是想逗逗她玩，想听她喊自己一声老公的。
却听到了她心底的话，足以让他心碎的话。
如果絮絮不爱他，一定会幸福很多吧，她爱他的这些年，并未得到什么好处，反倒困住了她的人生，让她寸步难行。
还好，他还有机会，把所有最好的一切捧到她面前。
陈俞乔怕她悲从中来再次哭起来，便假装依旧醉醺醺的，用脸颊蹭蹭她胸口：“老婆，我给你唱歌听好不好？”
他低哑断续的声音唱起一首老歌。
“当你看着我，我没有开口，已被你猜透。还是没把握，还是没有符合你的要求，是我自己想得太多，还是你也在闪躲……”
裴絮心中瞬间柔软下来，她对这首歌实在是太熟悉了。
当初榆城一中元旦晚会上，陈俞乔上台唱了一首《第一次》，不知道被女生们夸了多久。
她表面说着“还是光良原唱的好听！”，私下，却在日记本里把陈俞乔夸了个天花乱坠。
“天啊怎么会有人唱歌这么好听？5555为什么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做得这么好？站在台上简直闪闪发光！不愧是我看上的人！真希望哪天可以再听一次！老天爷求求你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吧！”
后来的许多年好歌层出不穷，可她依旧钟爱这首歌，每次一听都勾起当初暗恋的酸涩，婚后时不时要求陈俞乔唱给她听，每次都幸福感爆棚。
她好幸福好幸福，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她更幸福了吧？
可是这会儿，裴絮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儿了！
心里的感动和温柔渐渐消散，她低头看着在自己怀里闭眼唱歌的人，忽然一下子满脸臊红。
裴絮不假思索地揪住陈俞乔的耳朵：“你装醉！装睡！”
陈俞乔本身窝在她怀里聚精会神地唱歌哄她开心，没想到她会动手，立即“嘶”了一声，裴絮松开手，他抬起头，眸子还是微红，但看的出来人已经清醒了不少。
裴絮满脸通红，不确定刚刚自己的话他听到了几句，气鼓鼓地瞪着他：“你骗我！”
陈俞乔赶紧搂住她，亲吻她的耳朵：“老婆，我唱的不好听吗？”
裴絮要气坏了，踢腿，踩他脚，要去咬他，陈俞乔就笑着任由她折腾。
可她怎么忍心。
但心里的气愤压不下去，她都要气哭了，泪意在眸子里打转：“你听到我说的话了？”
陈俞乔温柔地亲亲她的唇：“听到了，但其实我……”
裴絮捂住他的嘴，又急又恼，干脆直接说道：“那你就知道我高中时候就喜欢你了！陈俞乔！你这个大坏蛋！我告诉你，我才不花痴，我高中时候也没喜欢你！我是结婚之后才喜欢你的，不，我结婚之后也没多喜欢你！”
陈俞乔笑着看她：“好，你不喜欢我，是我喜欢你。”
他想告诉她，我也是高中就喜欢你了，真的真的，很早，就很喜欢你了啊！
可裴絮很急，压根不给他机会，继续气愤地语无伦次：“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喜欢你！但是我不是……”
她忽然捂住脸，泪还是落了下来：“算了……我就是喜欢你，我高中就喜欢你，我偷偷喜欢你，喜欢了好久好久，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陈俞乔心里一痛，把她拉到怀里：“不会，我只会觉得非常荣幸。更何况，我那时候也喜欢你。”
裴絮一愣，忽然就笑了：“你别骗我了！我才不信，你那时候根本就不认识我！”
陈俞乔微微笑，给她擦擦泪：“絮絮别哭，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不信？”
裴絮哼了一声：“反正我就是不信！我高中为了你，写了两本日记，为了跟你站得近，我努力了很久才获得了周一国旗下演讲的资格，你在升旗，我在演讲，那是我们离得最近的一次。因为你是物理课代表，我就努力地学习物理，经常去物理老师办公室问作业，就……遇到了你好多次……”
她也不生气了，也不害羞了，婉转道来，说的时候偶尔还笑。
陈俞乔也不打断她，就那么安静地听着，纵使心中有许多异议，却都没有说出来。
他们还有一辈子，纵然她不信，他也会一点一点地证明。
裴絮说得口干舌燥，最终靠在他怀里感叹：“你怎么可能高中就喜欢我？我才不信！你就是骗我呢，不过，你能在相亲的时候喜欢我，我就很满意了。”
陈俞乔却认真地说：“你为什么不信我高中时候喜欢你？就那么坚定的不信？”
裴絮叹气：“因为那时候我普普通通，而你光芒万丈，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说出去，谁都不信的好吧。”
陈俞乔摩挲她的手心，陷入回忆中，语气悠远：“可那时候的你，也很优秀。年级里很多男生都知道，你们班有个女生长得漂亮，爱笑，她路过的地方总是会有水蜜桃的香味残留。你们班的黑板报都是她画的，蝉联年级第一三年，其实在很多人眼里，她都是小仙女，水蜜桃一样的女孩，我也喜欢这样的女生，不是很正常吗？”
裴絮怔了一会，忽然笑道：“你就骗我吧！这些事儿都是我们结婚之后我告诉你的，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喝了酒我来开车，我们回去吧。”
见她就是不信，陈俞乔也没再坚持，反正，她总会知道的。
因为陈俞乔喝了酒，裴絮便开车带着他回到了芙蓉公馆，她想着要照顾他，也没有打算回锦绣家园。
陈俞乔喝得不少，虽然还可以维持清醒，但那酒后劲儿十足，下车之后脚步虚浮，还是要扶着裴絮才能走得稳。
但他心里高兴，胳膊搭在她肩膀上，一会亲一下她：“老婆，你好香啊。”
裴絮打开他：“你老实点，赶紧回去喝点醒酒汤休息下！”
她越是抗拒，陈俞乔就越是粘腻，他虽然没有大醉，但酒精让人带了些兴奋，跟平时还是不一样的。
此时，芙蓉公馆内传出来一片笑声。
陈母坐在沙发上，刘阿姨和徐阿姨眉飞色舞地描述陈俞乔带回来的姑娘如何乖巧如何貌美。
“两个人看着感情好的很！先生对她特别好，早上出门还在院子里抱了好一会呢。”
“就是就是，先生平时都太忙了，不知道注意休息，可那天早上竟然睡到了七八点！陈夫人，您得做好心理准备抱孙子啦！”
陈母掩唇一笑：“瞧你们说的，哈哈，这俞乔也真是，怎么一点口风都没有透给我呢？怪不得他爸爸说他答应了半年之内结婚，哎呀，我这真是突然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见见那姑娘就好了。”
她一边说着，在心里琢磨着未来儿媳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忽然，大门口出现两个人，女人扶着喝醉了的男人，正在往里走。
陈母立即站起来，心花怒放，可等看清楚扶着陈俞乔的女人长什么样子时，如同被雷劈了一样！
“絮……絮絮？”陈母讶然地看着裴絮，而裴絮几乎是愣在了原地。
她知道总有一天会再见到陈俞乔的母亲，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在她还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
陈母心中百感交集，但想了想，还是暂且接受了这个事实，有儿媳妇，总比没有强，何况当初裴絮对她也算是百依百顺，虽然不知道两人具体的离婚原因，但她对裴絮没有特别大的意见，只要是个活的，能生孩子，她现在都能接受了。
她走过去，笑道：“我就说，俞乔怎么迟迟都不肯谈女朋友，原来还是放不下你！你们这是和好了？既然和好了，以后就好好过。往后看着他别喝这么多酒，影响要孩子呢。”
裴絮讷讷的，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而陈俞乔则是摸摸她手说道：“絮絮，帮我去弄点醒酒汤吧。”
裴絮赶紧地去了厨房，陈俞乔坐在沙发上，摁摁眉心。
陈母周文丽正要开口说话，陈俞乔淡淡有些疲惫地说道：“妈，我们才重逢不久，很多事都还没有处理好，这段时间，您就不要再干涉这件事了。”
他声音沙哑，眼睛发红，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地看向厨房。
周文丽下意识地就说：“那怎么行？你要结婚这是大事儿！当初第一次结婚，为了她你非要留在榆城，还因为相亲彻底得罪了你表婶一家！那时候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
陈俞乔蓦然打断她：“妈，要不，我还是一辈子不结婚算了？”
周文丽瞬间噎住，压下心里的不忿：“那你自己看着安排，尽快！尽快知道吗？等你俩商议好，赶紧地告诉我跟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