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手拎了一本看起来不太一样的,封面上写着《Complication》。前后左右,里里外外的印刷体是一个中文字都没有。
也对!看原版对单易这个学神来说有什么好稀奇的,他以前还建议她看原版呢。
宋知羽就着椅子坐下,慢慢的翻开看。翻了几页就看到整版全英的页面上出现了他的笔记。
单易的字比以前潦草些许,但笔锋更显成熟劲道。尤其融于这些单词字母之间的几个汉字更为亮眼。
留白处写着:医学没有捷径,但有奇迹。
瞧着这几个字,宋知羽的脑海里蓦地蹦出了当年他跟她说的那句让她至今难忘的话:“世人都走捷径,谁来努力创造奇迹和未来。”
那年盛夏,蝉鸣声声。也是这样晚霞满天的傍晚,宋知羽从单易口中听到了这句话。
那时的单易言语中是人生格局,笑容里是人格魅力。
那时的宋知羽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他所说的那些话。可是望着他的侧脸,看到他和煦的笑容,不知怎的,也就莫名的跟着笑了起来。
那年,她16岁。
从不愿意承认到自我妥协,她终是明白那种异样叫做——心动。
……
单易重新回到休息室时,天色落幕。休息室安静昏暗,像不曾有人来过似的。尤其是这样的夜晚,夜复一夜,更显寂寥。
他杵在门口没有进去,走廊上的白炽灯将他的影子熨帖拉长扯在屋子的地板上。只消扫一眼就清楚的知道她已经走了,连她的气息都没再留下零星半点。
不出所料,人去房空。
手机又振动了起来,他转身关门接电话,迈着长腿往电梯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
看到了些熟面孔和新朋友(不排除改了名字我没认出来滴,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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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锦南市的夜,越发的深暗沉闷。张牙舞爪的狂风卷散了白日里的燥热,徒留夜里的难得清凉。
锦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重症医学科大楼,更是静谧的让人不自觉产生心慌之感。然而这种气氛在ICU里并不意味着什么,毕竟它一直如此。
闪电将天幕划开一道大口子,点亮黑暗的同时,惊雷声如影随形。当第一滴雨强势落下之时,ICU的某间洽谈室里也随之传出了悲戚的哭声。
单易面色有些凝重的看着在自己面前哭成泪人的女人。他暗自垂眸滚了滚喉头,抬眸时一双深眸已然平静。
他递去纸巾:“我理解你们的心情,这个决定是很艰难。现在情况跟之前并无两样,所有的生命体征仅仅依靠仪器来维持,是不可逆的事实。如果你们觉得只要人躺在那儿就行,也能承担每天的费用,抉择权当然在你们。”
“不过,就现实的情况来讲。继续让孩子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仅靠仪器续命,他不仅痛苦,失去的还有尊严。”
“可是强强才15岁,他才15岁。”女人哭的声嘶力竭,男人扶着女人的肩膀。他眼眶通红,眼底乌青,整个人憔悴的如同行尸走肉。可他还努力支撑着,隐忍着。
“放弃与否都是需要下很大的决心,这个过程确实是痛苦的。不过,无止境的坚持一个既成定局的事实,对你们来说也许会更加残忍。” 单易叹了口气,起身,“你们休息一会儿就先回去吧,再好好商量考虑一下。作为强强的主治医,我有义务和责任如实告知以及建议你们。但我不可能帮你们做任何决定,决定权始终在你们手上。希望你们想清楚什么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他沉默两秒,落下最后一句话:“无论如何,我都会尊重你们家属的意愿。”
单易走出洽谈室,回身轻轻的拉上了门。一门之隔,里面的哭声越发的响亮。不止女人的,还有男人的。
隐忍到最后是无能为力的崩溃。犹如窗外的暴雨,泼洒不停。
这就是ICU。一个每天都有人死亡的地方,一个离人性最近的地方,也是一个不仅仅只凭医术就能从死神手里把人抢夺回来的地方。
更多的是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无可奈何。
他不再驻足,反向离开。
……
“还是没决定?”同事郭飞文见单易回来了,立刻上前询问。
单易微微一点头:“白发人送黑发人,几乎没人能冷静的下来。”
郭飞文很是认同的抿抿唇,随即又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也应该有心理准备了。神外主刀的可是梁主任,转进来时他都说要等一个奇迹,说白了等于变相判了死刑。家属心里其实早就有数,只不过不愿意面对罢了。”
“理性上,再继续下去毫无意义。但是情感上,仪器是寄托彼此之间的唯一纽带。能留在这个世间上多瞧上一眼也是好的。”单易瞅着郭飞文,问他,“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我不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郭飞文摆手,即便是医生,见惯了生死。真的到了面对自己至亲至爱之人,抉择也将会成为一把剖心的利刃,任谁都无法冷静的做出决定。
话题沉重了,郭飞文话锋一转,问:“还不走?”
单易顺手就着一旁护士台上摆着的快速手消毒剂按了两下,搓洗着一双手:“今天收了个血液科的患者,盯紧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