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朵忍不住抚抚小腹,心里一阵悲凉。她怎会没有感应。可是,她是一个可耻的母亲,她在一个生命如土壤中的种子一般怀着喜悦心情准备破土而出的时候,决定杀死他(她),仅仅为了她无奈混沌的爱情得不到应有的位置。
女子见苏朵沉默不语,也猜出了几分。
这时,导医在走廊那头喊道:“下一个,苏朵,准备手术!”
苏朵紧张地站起来,犹豫着,止步不前。这时,导医又大声纠正:“不对,叫错了,你是下下一位。马秀芬,马秀芬!”
她松了一口气。有一种逃过一劫的侥幸,又坐下来。冲女子尴尬地笑笑。
“嗨!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所有精彩的故事,无外乎凄美浪漫的爱情。热爱流浪和自由的女主角,是一位优秀的服装设计师,在西**自旅行,遇到了英俊的纳木错男子,他们一起骑马,喝酥油茶,用彼此不通的语言艰难地交流,然后,临别的时候,在他的帐篷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在她的心里,这是一次更具传奇色彩的一夜情,注定不会有结果,在他心里,又代表什么呢?除了炙热的眼神,她无从捕捉。她决定让这段经历作为美丽的回忆来珍藏。可是,回到这个城市后不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在经过几个小时的思考,她决定生下孩子。还能怎样呢?要男人负责吗?怎样负责?去追寻他?在他的帐篷里,守着一群牛羊,和一个仅仅能带给她短暂**的男人过一辈子吗?不,她不能,她像大多数都市女子一样,前仆后继地奔赴西藏旅行,只当是一次猎艳,谁也没想长久地流下来。让他负责,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个父亲,或者让他到她的城市来?不,她深知,他若置身繁华大都市,没有任何生存能力,难道她来养他?她做不到。可是,她还是决定生下孩子,因为她三十岁了,身边仍没有合适的婚姻对象,是不折不扣的剩女,现在,上帝没有给她一个适合结婚的男人,却给了她一个孩子,她决定接受。
“她很傻,对吗?”女子问苏朵。
苏朵望着她,她知道,故事中很傻的女主角,就是眼前这个女子。她忽然感到一种力量,她觉得自己在瞬间被那种纯粹的女性坚强独立所洗礼,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让婚姻或爱情的成败来决定一个生命的去留,是多么浅薄和无耻。她也即将三十岁,即使没有婚姻,也需要在身体最健康的时候,有一个孩子。
“可是,你就打算,让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孩子吗?”苏朵问。
“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听到他在电话那头笑得很开心,讲着我依然听不懂的话,我就已经满足了。这是我的决定,又何须带给他烦恼。”
“你做好做单身妈妈的准备了吗?”
“我有能力,让我和孩子过得很好。我会做一个开心的妈妈,我相信要比那些名存实亡美其名曰为了孩子而凑合过的夫妻们,能带给孩子更好的环境。你说呢?”
女子眨眨狡黠的眼睛,冲苏朵笑笑。
那一刻,她被那种笑震撼了,那么轻松,纯粹,要内心多么强大,才能做到。
那一刻,她决定,留下孩子。
窗外忽然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将苏朵从游走的思绪中拉回。她看看时间,十二点。掀开窗帘,车灯闪烁,他终于没有了耐心。他不是只有一个家门可以进,他还有选择。车子缓缓发动,苏朵心里,还是刀割般,疼了一下。
手机一亮。打开看。是他发来的信息,却空无一字。
第十章 将沙子揉成珍珠 2
一夜乱梦。
是林墨的电话将她吵醒。
林墨在电话的那头,像汇报成绩的小学生,口气中尽是甜蜜和骄矜。
她要休假,和小男友去见家长了。
“你说,初次见家长,穿什么衣服好啊?”一向我行我素的林墨,也开始注重起这些细节。
苏朵虽心绪烦乱,却不忍扫了林墨的兴致,认真答道:“应该淑女一点吧!别太中性,也别辣妹型,中规中矩就好了。”
“你当初和江一航去见他父母,都穿什么?见面说点什么啊?对了,要带点什么礼物好呢?”
往事不想再提,那时的甜蜜对比现在的心酸,更令人深感往事不堪回首的悲凉。可是不明就里的林墨偏偏提起。苏朵无奈地笑笑。说:“我,都忘了。也别太在意了,随意自然就好。买礼物,只要你用心挑选的,老人是不会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