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协议书,薛紫岩只是一愣。她只沉默了几分钟,期间还自嘲般翻了翻离婚协议,然后,就答应了。江一航的离婚协议写得不算绝情,在财产分配上还算仁义,现住的别墅留给她,家中的三十万存款留给她,而薛紫岩还年轻,又没生育,这样离婚,算是全身而退。她很爽快地签字,面无表情,那种超然平淡,仿佛不是一个女人,倒令江一航暗暗松口气。签完字,他看着她上了楼,不一会儿,卧房的浴室里传来哗啦的洗澡声,还是不放心,他上楼去看,哗啦呼啦的水流声中,裹挟着一阵压抑的哭声,江一航感到一阵潮湿的悲恸袭来,那一瞬间他有些心软,想进屋去安慰这个无助的女人,哪怕是再对她说一声轻飘飘的“对不起”也好。可是最终他什么也没做,悄悄下了楼。
约在星期四办理离婚,可他已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苏朵娇俏的小脸因为这个消息而泛起满足的红晕,然后假模假式地说:“我相信你。”她患得患失的目光里,这下会泛起安静明亮的光彩,然后,给他一个吻作为嘉奖。他卷着那份协议书,第一时间来告诉苏朵。
果然,此刻的苏朵,刚才还因为公司的事而一脸阴霾,现在却已是一脸阳光灿烂,那唇边一抹骄矜的笑容,和刚才判若两人。她伏上身来,给他一个绵长的吻,感叹道:“我们会很幸福,对吗?”
“是!”江一航回吻着她的唇瓣,说:“公司的事,我听你那个同事说了,辞职了也好,你就在家安心养胎。”
“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他们说我私自将创意卖给了那家公司,明明是对方剽窃嘛!我不想背负着不白之冤。”
“有什么气咽不下。反正你也没做,心里坦荡就好,我们国家现在法制并不健全,对剽窃很难定义,要去告他们,又不好取证,算了吧,反正已经辞职了,就远离那个是非之地。想想我们的孩子,什么气都消了。”江一航将手放在苏朵的小腹上,无限缱绻。
苏朵点点头。
隔窗望去,一轮明月掩映在树头,淡蓝昏黄。
她一直记得,这个晚上喜悦明媚的心情。就像穿过迷雾,站在五彩霞光捧起的云端,拨云见日。
如果那个倒霉的电话不会响起起的话。
第八章 双人床,一人睡 4
入秋的池水,是刺骨的凉。她步入夜光下微波碧澜的池水时,没有一丝恐惧。
江一航接到的电话,是社区保安打来的,投水的薛紫岩被夜巡的保安救起,被送往医院。
他忧心忡忡地在病房里陪了她一夜。她并无大碍,他赶到的时候她已经醒了,在输液,闭着眼睛,一句话也没说。输完液,沉沉睡去,睡得很香,仿佛世间一切繁杂事务都与她无关。是的,现在,一个难题留给了江一航,她可以睡去了。
大夫说,他的妻子怀孕了。
他的脑袋,仿佛雪崩一般,轰地炸开。他当然记得,她旅行回来的的那个夜晚,那稍纵即逝的女性娇柔让他沉沦深陷。
要怎么办?
清晨的阳光没心没肺地滚落在床头,江一航从一个恍惚的打盹中醒来。薛紫岩也醒了,她正用一种怨怼的目光看着他,可他依旧没有给她一个答案。
他买了粥,端到床头,用小勺舀起准备喂她,因为她一手在输液,一手因为跳入水里被树枝划伤。可是,喂饭,这举动即使在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也从未有过,江一航觉得有些突兀和不适。而薛紫岩也并不领情,她倔强用那只轻微擦伤的右手接过碗,一饮而尽。碗空了,眼泪就下来了。
“对不起!”他又说。
这时大夫进来。手脚麻利地量血压,量体温,查看各项指标,吩咐护士给薛紫岩扎上早晨的一瓶点滴,然后转向江一航冷冰冰地问道:“她怀孕有一个月了,打算要吗?不要的话下午我安排手术做,如果要,我就再开点别的药。”
江一航抬起头,目光惘然,望望薛紫岩,又望望医生。薛紫岩看到他的态度,心又冷掉大半,脱口而出道:“不要!”
“好,下午我安排手术。”
大夫出去了,病房又恢复安静。江一航想打破这安静,总要说点什么。说点什么好呢?说我江一航是混蛋,对不起你,还想要什么补偿?她已经听腻了这些。说咱们不离婚了,把孩子生下来吧?不行,那苏朵又怎么办?
可是,总要说点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