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刚才见野哥没对竹北发火,还以为他的强迫症治好了,屁嘞。
杨擎委屈巴巴地伸出手,以手代纸,边吃边接住饼干碎屑,等吃完后,正要回座位,又被岑野叫住了:“地上。”
杨擎低头,看到过道里芝麻大点的一堆碎末,仰天长叹,他懒得蹲下,拿脚尖撮啊撮,撮成一小嘬后堆到桌脚:“幸好奶糖妹妹这会儿不在——”
他话音未落,听到有女生轻咳。
“竹北,你回来啦。”杨擎蹭得弹起,给竹北让座。
竹北点点头,见男生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一脸的莫名其妙,她抚平被杨擎压皱巴的物理卷,一低头,这才看到杨擎留下的“罪证”,也没说话,而是弯腰蹲在地上,一点点地拿纸巾捏起。
短而急促的预备铃恰在此时响起,竹北加快了动作。
岑野刷完两套英语专项训练卷,收起笔,余光瞥见了一抹白,他侧过头,目光沿着少女晃动的胳膊向前移了几寸,清楚地看到一滴未干的水珠顺着她纤瘦腕骨滑落。
是挺白,像小时候吃过的奶糖。
岑野把做完的卷子丢垃圾桶,站起,往外走。
“野哥,你又走了?”路过杨擎的桌子时,岑野从杨擎那接过这几天发的卷子,装进文件夹,轻嗯。
“哎,汪老师之前让你去找他,我刚忘和你说了。”杨擎压低嗓音疾呼,一脸艳羡地看着岑野大长腿已经走到门口,脚尖离踏出牢笼只有一步。
可惜,岑野无往不利的越狱今天跌了个跟头。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岑野几天没来,忘记了下节是历来把预备铃当上课铃用的物理老师的课,刚走到门口,就被物理老师张彪堵在了原地。
“岑野,马上上课了你准备去哪儿?”
岑野捏着卷子的手往后蜷了蜷,面不改色地吐出三个字:“去厕所。”
“少糊弄我,我眼还没瞎,谁带着卷子去厕所?!擦屁股也不嫌磨得慌。”张彪是个教了二十多年书的老教师,人如其名,脾气暴,说话糙,单听他讲话是听不出半点老师的文雅做派,屎尿屁的粗鄙言语天天挂嘴边,“还不给我滚回来上课。”
岑野额角跳了跳,转身回屋。
有人阴阳怪气插嘴:“张老师,您可冤枉岑野了,他那是上厕所的时间都在做题呢,怕我们知道。”
教室里顿时“嘘”声一片。
“你当野哥跟你似的,天天顶着俩大熊猫眼熬夜刷题,完了还和别人说哎呀我十一点就睡了。”杨擎听到这孙子说话就烦,模仿他熬夜的样子拿牙签抵住自己上下眼皮,挖苦道,“考不过就是考不过,要不重新投个胎要不认清现实,别把别人都想得和你一样,学个习还藏着掖着。”
孙谦尔被杨擎一顿夹枪带棒怼了个哑口无声,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他刚才纯粹是过个嘴瘾,和岑野同班一年,他差不多也算是摸清了岑野性格,话少,眼皮子高,几乎没什么事儿会被他放进眼里,但真被惹到了也是只动手不逼逼的性格——他一心想见缝插针地寒碜一下岑野,却没想到杨擎敢在张彪的课上骂他。
“哦,对了,拜托你下次装睡装的像一点,清凉油都抹太阳穴了,你这是睡觉呐还是在梦里做题呢。”杨擎指指孙谦尔桌上的清凉油,又朝他心口插了一刀,“味儿太冲,我睡你对铺都被熏醒了。”
杨擎到底是怕物理老师听见,没敢大声,只有离得近的几个同学听了个一清二楚,闷头狂笑。
竹北坐在后面,清楚看到孙谦尔一张脸上是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极轻地蹙了下眉,没笑,反而感到了一丝悲哀。
她低下头,继续做题,余光看到岑野并没有直接落座。
“倒数第二道大题,第二步开始就错了。”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岑野在走过孙谦尔的座位时停下了脚,侧过头,视线在孙谦尔展开的卷面上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低声说,“写再满,也得不了分。”
暴击。
竹北无意识地弯了弯唇,笔尖沿着答题区落下一个完美的符号,开始做最后一道大题——岑野这一句话,可比刚才那个男生说的一堆有杀伤力多了。
果不其然,孙谦尔先是一脸惊愕,紧接着飞快拿出草稿纸,从头推算,一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他的眉毛一样拧成了麻花。
而岑野早已不紧不慢地坐下。
他抽出一张物理卷,准备做题,另只手在桌子里掏了几下,没找到草稿,却摸到了一侧窄窄小小的纸边。
岑野垂眸,见是一本袖珍语法,上面贴有一张便签纸,写着数个隽秀的英文单词,笔迹有些眼熟。
此时还在抽查卷子的张彪一路走一路骂,各种不带重复的彪叔语录频频蹦出。
“卷子空着是等着我给你做啊?那行,你高考干脆也全都空着,等我托个梦给你。”
“都做完了?三张卷子就写了一张半,是你瞎还是我瞎?哦,没写的不是你不会,是你觉得太简单了。兔崽子,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哭,哭什么哭,最后两道大题不会做,哭哭你就会做了?上课让你们好好听都不听,这稍微来点难度就干瞪眼了。”
“瞧瞧这卷子,比我脸都干净,啥,你真写了?做梦都在写卷子?那你可真勤奋,觉也没睡好,起来还得重新写,南柯一梦说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