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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黑到天亮,甚至是接下来整整三天里。
温树臣都没有时间回一趟别墅,他歇在老宅,亲自处理着温景椿身后事,而贺青池也有过去,每次都是待不久就被送回来。
温树臣并不想让她在老宅留宿,更不想让她跟家族里的人过多接触。
温景椿的那份遗嘱终究是公布了,为了扶持温越在温氏地位稳固,即便是死后,也不惜代价想把温树臣给拉下来,温家内斗的事情本就备受媒体关注,一旦传出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各方面的注意。
这场葬礼还没有开始,就已经传遍了温家继承人患有心理疾病等新闻。
这种阴险的手段,看得贺青池再一次见识到了温越的无耻。
外界的新闻热闹了一时,温树臣依旧继续举办着葬礼事宜,这几天都阴雨不断,好不容易渐暖的天气也冷了下来。
葬礼的前一天,傍晚的时候,家族里有身份的人都聚集在老宅里。
贺青池在二楼跟温氏这个家族的女人们待在一处,有温树臣安排妥当,其实她不用做任何事,只需要静静坐在这里,连话都说的很少。
邱锦经过这些天已经恢复过来了,她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裙,妆容极淡,头上还戴着羽毛黑纱帽,堪堪遮挡住了半边脸,眼眶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发红的,偶尔拿手帕擦拭着泪珠儿。
偏厅里,贺青池与她是面对面坐着,低垂着眼睫,端起茶杯喝水。
等沙发另一侧的中年贵妇下楼,没有外人在场,邱锦才开口:“树臣何必逼人到这种地步,他父亲死之前,不过是想让越儿能在温氏立足,他现在用手段想逼我们母子离开,不就是为了让景椿死不瞑目。”
贺青池慢悠悠地喝剩下一口茶,依旧端在指尖,说;“楼下还坐着堂奶奶和温氏家族能说上话的叔叔伯父们,你可以现在到楼下喊冤去,我不会拦你。”
邱锦本来就身不正上位,要敢在重要场合不识大体,少不了被德高望重的长辈们训喝。
晏城那边温家来的堂奶奶就第一个饶不过她,所以这些天逢人就哭诉孤儿寡母不容易,在媒体面前也哭,就是不敢说出死不瞑目这种话。
贺青池一句话就把邱锦哭诉声给堵了回去,脸部表情十分精彩。
过了半响,邱锦收起哭哭啼啼的模样,幽幽地对贺青池说:“温树臣给了你贺家什么好处?让你父亲这么死心塌地支持他,也不准备换一个女婿用用。”
贺青池之前接到有人想买她手上股权电话后。
温越那边的人也联系上了贺家,承若会赠与诸多好处,就是为了那一份股权。
甚至说她温家少夫人的身份永远不会变,将来温家半壁江山都是她的。
贺青池,包括整个贺家都没有被这个条件而心动。
温家的东西,倘若温树臣愿意给她,就是她的。
不给的话,贺青池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拿一份走。
她不言不语,邱锦又说:“比起多年来患有心理疾病都没有治好的温树臣,我越儿还算个正常人,哪里比不上他了?贺青池,你不是有童年阴影吗,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就不怕被他掐死。”
贺青池平静的眼神瞬间冷了,看着邱锦没了情绪:“我没做亏心事怕什么,反倒是邱夫人,你住在这座老宅里十几年,有想过温树臣的母亲可能还在吗?”
邱锦对视着她漆黑微凉的眼神,莫名的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你和他不过一年不到的感情,哪来什么深厚的夫妻情分!”
言外之意是暗指贺青池的虚情假意了。
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认识不到两个月,新婚不出一年,丈夫还身负诸多秘密,有医治多年也没有痊愈的心理疾病,甚至是有暴力倾向。
换做任何女人听了都会害怕,犹豫要不要持续这段婚姻。
这也是为什么邱锦有底气说出温越好歹算个正常人。
她一直都觉得贺青池理智又遇事冷静,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女人,当下有更好的摆在她面前,何必死死守着温树臣呢。
温树臣能给她的,温越也给得起……
邱锦到底是把感情看得太利益了,贺青池半响,启唇说:“你就当我和温树臣是塑料夫妻,也轮不到温越来取代他。”
邱锦气得想拍桌,却不小心把手边的茶杯碰碎一地。
她也被茶水烫得手背通红,吃疼了一声。
贺青池冷眼看着,缓缓起身离开偏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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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下的越大了,二楼所有窗户都是紧闭着,走廊上壁灯幽暗,给人一种闷闷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贺青池刚从偏厅走出来,正好迎面撞见从旁边房间迈步出现的男人。
温越卷起黑色袖子,露出一截强劲小臂,拿手帕在擦拭什么,掀起眼皮,视线看到站在走廊上不远处的贺青池时,便没有在移开了。
气氛似乎有些停止,贺青池低垂下眼眸,打算静静路过。
她和温越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温越近距离看她冷淡的侧脸,问了句:“当年绑匪是冲着温树臣去,牵连到你被一并绑架,你贺家却能接纳他,更厌恶我一些,你说是不是很不公平?”
贺青池高跟鞋的脚步声一顿,朝他看过去。
温越食指伸长,似乎想去碰她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