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关照我妈和弟弟,我知道的。”任勤勤笑了一下,从菜刀架上选了一把刀,将一把小葱细细地切成了葱花儿。
沈铎淡然道:“修身齐家是做男人的根本。我爸在这世上留下的东西不多,我能护住多少算多少吧。”
“不用这么悲观吧?”任勤勤揭开锅盖,往沸腾的锅里加了一瓢凉水,“我听说你现在各方面都做得挺好的,并不辜负沈老对你的期许。”
沈铎一笑:“你和徐明廷在一起了?”
任勤勤手一抖,溅了点水在灶上。她拿着块帕子抹着,脸被水蒸气熏得又红又烫。
沈铎真是长了一颗贼精的脑瓜子,从任勤勤的一句话就知道徐明廷向她传消息了。
“哪能呢?我们就是关系比较好的同学而已。我和他差距大着呢。要在一起,都觉得他是屈尊降贵,我则是跪舔。我才不想被人这么瞧不起呢。”
沈铎眼睛盯着手机上的美股:“徐明廷这孩子,人是不错的,性子有些绵软。不过毕竟年纪还小,又被他爸妈当闺女似的养,没经历过什么事……”
“徐明廷不娘气。”任勤勤有点不高兴,往碗里调佐料的手都有些用力。
“他是校篮球队的主力,打起球来可英气了!他只是人很斯文,教养好,不像别的男孩那么野罢了。我觉得判断一个男人有没有男子气概,不能只看他外表。”
“哦?你读了半年的书,学会鉴赏男人了。”沈铎终于把眼皮抬了起来。
真是的,和这个男人交谈,温情不了三分钟就想翻脸。
任勤勤板着脸,把煮好的面捞了起来,将蒸热了的红烧牛肉倒了上去。
热腾腾的面条躺在清汤汁里,上面堆着大块的牛肉、炖得烂软的牛筋,和软酥的土豆,食物的浓香霎时充满整间厨房,将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冲淡了。
“是徐明廷把你们家公司里的事告诉我的。他其实站在你这边的呢。”任勤勤朝碗里洒了一把葱花,又开始切香菜。
“你说的也对,他年纪小,没法不受他爸妈约束。可谁不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狂呢?”
“我说了两句,你怼了我一篇。”沈铎哼道,“你还说我狂?”
任勤勤听得出他有讲和的意思,微微得意,撇着嘴没再说。
“吃吧。”她把一大碗牛肉面放在沈铎手边,连筷子都给他老人家递了过去。
“给我干吗?”沈铎又开始发神经,“哪个大半夜的吃这么多碳水?”
任勤勤傻眼了:“不是你说要吃,我才煮的吗?”
“我说了是我想吃吗?”沈铎白了任勤勤一眼,“今天过寿的又不是我。谁过寿谁吃。”
任勤勤一腔怒意被最后这句话滋一声浇灭了。
这份温情和关怀来得太意外,倒是让她一贯灵巧的舌头给剪了似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那,那……”任勤勤局促,“这么大一碗呢!我以为你要吃,还多下了半把呢……”
“算啦!”沈铎一脸不耐烦,丢开手机,“我帮你吃点吧。还愣着做什么,拿个碗来分呀!”
任勤勤忙不迭取了个面碗来,分了一半的面过去。
沈铎霸总人设又上身了,挑三拣四:“我不吃土豆,给我多夹点肉。这肉是我家的,你那么抠门做什么?葱可以,但我不吃香菜那鬼玩意儿,都给我挑干净了!”
任勤勤只想把这一大碗面扣在这男人脸上。
等面分完了,沈铎尖着筷子夹了点尝了,唔了一声:“林姐的牛肉确实炖得好。”
任勤勤嗤笑一声,也不多言,埋头吃面。
“满十八了?”沈铎问。
“是啊。”任勤勤说。
“到了不能随便犯法的年纪了。”
“……”任勤勤说,“不知道您老原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真可惜错过了最佳派遣时期。”
“你能做什么?”沈铎哂笑,“你也顶多能诱惑徐明廷那种傻小子为你偷点无关痛痒的情报罢了。真要冲锋陷阵的时候,你还是找个地方老实蜷着吧。”
“别低估了我。”任勤勤不服气,“越是小人物,有时候越能派得上大用场。你平时在公司里用人,难道只用精英大将?孟尝君要没有会鸡鸣狗盗的食客,他的脑袋就得留在秦国了,不是吗?”
沈铎的笑声自胸腔里发出来,低沉而浑厚。任勤勤忍不住挠了一下耳朵。
“你的《春秋》和《战国》读得挺熟的嘛。”
任勤勤道:“我看你也熟读《春秋》。‘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挺有感触的是不是?”
沈铎也是经历了好一番卧薪尝胆,才有今日的成功。
至少听徐明廷的意思,沈家叔伯为首的几个老人虽然从官司里被摘了出来,但最终引咎辞职。沈铎大权在握,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当家人了。
沈铎听了任勤勤的话,也只是笑笑:“你放心,不论这场战怎么打,你弟弟都牵扯不进去。”
“我不担心他。”任勤勤说。
沈铎随口道:“那就是关心我咯?”
这话一说出口,他便惊觉有些不妥。
要对着一位风情万种的女郎念念也罢了,对面站着的是个青桃子似的小姑娘呢,这话就说得有几分轻浮了。
任勤勤倒是憨憨地一笑,拿筷子指了指还剩半碗的面。
“咱们不仅同住一个屋檐下,如今还有了‘一面之缘’,互相关照不是应该的么?”